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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萧清乾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像寻常女人一般对他又打又闹。那一刻,她所有的伪装尽数退去,她不过是个很多年前就该死的孤儿,她不过是个只求被人真心相待的女子。如果可以选择,六年前她不想卷入江湖仇杀,六年后她不想成为所有人争夺的玩偶。

    她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只是这样而已。

    那一夜,满脸泪痕的她在萧清乾的怀里入睡,在梦里她回到了她八岁的时候,那时大雪纷飞。她在雪中奔跑,回头对年轻的妇人道:“娘亲,萱儿以后一定要像这雪花一样,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飞舞。”

    妇人微笑道:“不,我的萱儿应该像鸟一样,自己有翅膀,可以飞到想去的地方。”

    对啊,要像鸟一样,有自己的翅膀,不必借助风的力量。可这天下之大,我想要去的地方,又在哪里?娘亲,你能不能告诉萱儿?

    听着叶凌萱的呓语,萧清乾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想起六年前她在自己怀里的样子,虽稚嫩却不失刚强,但如今呢?除了憔悴便是绝望,从前的玄凌去哪里了?那个不卑不亢,坚韧果敢的玄凌,还会再回来吗?

    萱儿,我想,我已经不配再说任何爱你的话了。或许,我对你根本就不是爱,只是一种占有,一种索取。我根本比不上薛夜痕,从前就比不上,以后更没有可能。其实我早就明白了,只是我不甘心。可是折磨你,却让我的痛苦更甚。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的孩子,他却因我而死。

    我不想再看你这样消瘦下去,我不想让你的生命结束在我的手里。你应该做一只鸟儿,去自由自在地飞翔。

    如果离开我,能让你变回从前的样子,萱儿,我愿意放你走。

    第二日,大雨倾盆,浓密的雨点敲击在冷宫破碎的砖瓦上,更添凄凉萧索。

    叶凌萱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壶酒,轻轻一笑,萧清乾,你最终还是厌烦了我。

    萧清乾淡淡道:“萱儿,既然你不想留在这里,我也就不再强求。这天下有那么多的女人,可带给我伤痛的,也只有你。与其让伤口一直溃烂流血,不如彻底割除让它结痂。这是鹤顶红,它的作用你应该明白。”

    他端起酒杯递给她,她却没有接,而是拿起酒壶一下子灌了进去。

    “鹤顶红是吗?”叶凌萱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萧清乾,我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了。”感到胸腹一阵难言的绞痛,她犹自从容道:“只是请你帮我转告薛夜痕,要他好好活下来。就算是……”她的手一抖,酒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就算是我和他的孩子都不在了……他也要好好活着……告诉他……”

    萧清乾伸手挽住她滑落的躯体,颤抖着点了点头。

    耳边雨声轰鸣,像是又回到了那一日。她离开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雨。她闭上眼听隆隆的雨声,浑身的温度在一点点地抽离。

    原来,那些日子一直在我耳边呜咽的,是你。

    “对……不……起……”

    “萱儿!”萧清乾失声大喊,随即抱紧了她的身体,再也不想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