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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再醒来的时候,我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趴在我病床上的是我的爸爸。

    他握着我的手,紧紧的。我试图抽出来,但他反而抓的更紧,我怕吵醒他,只好放弃。

    过了一会,手有些发麻,我还是冒着他会醒来的危险,硬生生把手抽了出来,果然,他似乎感觉手里空空的,马上就醒来了。

    我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思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爸爸。”宋校长本能的站起来,很紧张的样子。看到我依然在熟睡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记得小时候生病,爸爸都是这样细心的照顾我,那时候小,他整夜整夜的抱着我,用自己的额头试探我的温度,我稍微有点不适,便会哭闹不止,他都会很耐心的想尽办法哄我,从不对我大吼大叫,也不会抱怨生活的不公,再大一点,他便会像现在这样,整夜守在我的床边,我即便是皱下眉头,他就会像刚才一样,紧张的不得了。

    想到这些,突然觉得眼角湿湿的。似乎有眼泪从眼角流出。我还在想这样要是宋校长看到,那会不会因此暴露我已经醒来的事实的时候,只听宋校长继续说道:“思凝,爸爸知道你恨我,恨我把你送出学校,恨我瞒着你妈妈的所有事情,可是你要相信,我真的是为你好,有些事情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还这么小,我不想你过早的涉及到我曾经的痛苦中。你是爸爸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舍得看你痛苦呢。我知道你在国外那一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你无法忘记却有再也不想提起的事情,记得上一次我问你的时候,我们不欢而散,而你的表现也恰好证实了我的猜测,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问,并不是我真的不想问,只是觉得呢因为我知道我的思凝只有十七岁,正是叛逆期,我安慰自己以后会好的。可是这一年多里我终于明白,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慰,只不过是掩藏在我自己内心的惧怕,我之所以在大半年的时间里都不敢再问你在国外发生过什么,是因为我怕你已经撑过来了,我却撑不住。”

    我虽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可是身体的某个部位却痛苦不堪,像是有人在用力的抓,我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第一次觉得我对宋校长太过分了,说过的那些话,有过的那些猜疑,给他的那些冷眼,还有心里藏着的那些怨恨是啊,他是我的爸爸,他怎么可能害我呢,他是我相依为命的爸爸,他那么强烈的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我,他怎么可能会害我呢。或许是我被那些仇恨蒙蔽的双眼,我无法得到公正的结果,便把造成这一后果的罪魁祸首全部转嫁到了他的身上,其实,我更应该恨的不是我自己吗?可是这一年多来,我说了那么多伤害他的话,我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我去住校,每次见面对他冷嘲热讽,我一再逼问他妈妈的下落那么多,那么多,他能原谅我吗?我们父女之间还能像从前那样吗?

    “爸”我泪光莹莹的看着他。

    “嗯,醒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昨天晚上差点把爸爸吓死,高烧不退,还胡言乱语。肯定是在路上耽搁那几个小时被冻感冒了,你看看你穿的那么单薄,我说去接你,你还非得不让,你这个倔脾气,跟你妈一样。”

    这是第一次爸爸在我面前主动提起妈妈,第一次没有躲闪。

    “对不起,爸,让您担心了。”

    爸爸一愣,然后两行热泪顺流而下,可能最近这一年多,他对我说的对不起太多了,而我不但从没有说过没关系,还从来都不屑一顾,对他也是颐指气使。

    他上前一把抱住我说:“是爸爸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父女一年多来第一次摒弃嫌隙,相拥而泣。

    “爸,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这是我们很早就约定好的,可是后来因为发生的这种种事情而夭折。如果注定我们父女最终不能冰释前嫌,那我也希望我们之间没有遗憾,不再像之前一样,至少我们两个人在家的时候,生活是正常的,不再是冷言冷语,尖酸刻薄,对彼此更是嗤之以鼻,满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比我们更亲近的人了。

    “你想去哪里?我们明天就出发?”爸爸问。

    “无论哪里都好。”

    “好,听你的。”

    下午烧退以后,我就出院了。回到家,爸爸就开始打包整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爸爸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也在自己房间收拾一些生活必需品,在看到手机的那一刻,我才想起我之前给于思洋发过短信的事情,我在医院一天一夜,于思洋如果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过来,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可是,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我屏住呼吸按亮手机那一刻,心像被人用一块大石头往下坠,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我几乎无力承受。我瘫坐在床上。

    于思洋若是你真的跟我开了一个玩笑,那么我何不一笑而过。

    我把手机放在抽屉里,然后给抽屉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