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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连昼色,灯影杂星光。

    忙碌了整日,深受生理心理双重压迫的金虔,在收拾完毕所有家当后,终于可以放松精神,决定早早入寝。

    可刚打好洗脸水,手巾还未沾湿,却听门外有人敲门。

    金虔叹了口气,嘴里嘀嘀咕咕前去开门:“谁这么不长眼色半夜三更还来串门……展大人?!”

    门外之人,一身素蓝,挺拔身姿,朗目若星,正是金虔的新任邻居开封府首席偶像展昭。

    “金虔,你歇下了?”展昭望着金虔问道。

    金虔一愣神,嘴里有些磕巴:“当、当然没有,展大人有事?”

    哎呦呦,这深更半晚夜半无人这么大一个美男站在门口——太考验咱的定力了吧!

    展昭黑眸未偏离半分,仍是定定望着金虔:“展某可否进屋一坐?”

    “自、自然可以!”金虔干咽一口唾沫,闪身让展昭进屋。

    额滴天照大神呐!今个儿这猫儿的眼神怎么有点直勾勾的?!

    展昭进屋环视一圈,便坐在了桌旁,望了一眼手足无措的金虔,轻轻一笑:“金虔,莫要拘束,过来坐。”

    喂喂,这到底是谁的屋子啊?

    金虔脸皮一抽,磨磨蹭蹭走过去,坐到离展昭最远的一个凳子上。

    展昭笑容渐渐淡下:“坐得那么远,难道是嫌弃展某不成?!”

    “啊!”金虔好似被蝎子蛰了一般跳起身,惊叫道,“咱就知道、咱就知道不对劲儿,你是哪个家伙?一枝梅还是白玉堂,竟敢三更半夜扮成展大人跑到咱的屋里来败坏展大人的名声,还不速速从实招来,念在咱们患难一场,咱可以求包大人给你一个宽大处理!”

    一边叫,一边张牙舞爪冲上去揪展昭的脸皮,誓要将眼前这个身份不明人士脸上的人皮面具扯掉。

    “金校尉,你这是何故?!”来人一把抓住金虔手腕,拉到自己眼前,微愠道。

    刚刚还气势如虹的金虔霎时僵立当场。

    涌入鼻腔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淡淡青草香——金虔敢拿自己医仙毒圣关门大弟子的身份打赌,身上能散发出这种“正统中又有点勾人”味道的人,全大宋仅有某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独一个。

    而今天这个味道较平常又有些特别,期间还夹杂了一丝淡淡的酒香……

    娘的!是哪个家伙让这酒量不咋地的猫科动物喝酒的?

    难道不知道世上有个词叫“酒后乱那个啥”吗?!

    金虔极度震惊僵立原地的动作引起了这位不知还保持着几分清醒醉猫儿的不满。

    “金虔,你平时不是话很多吗?为何今日如此安静?”展昭眨眨眼,好似扇子一般的睫毛在如今几乎零距离下看起来更添了几分诱惑。

    救命啊啊啊!!

    金虔在心中哀号,几乎条件反射想抽出手腕逃到对面公孙竹子的屋里去。

    可握住金虔手腕的铁掌犹如铁钳一般半分不松。

    “你可是在恼展某?”

    “展、展大人说笑,属下哪会恼展大人……”

    展昭脸色渐渐暗了下来:“你定是在恼展某!”

    “没有的事儿……”

    “你定是恼这次为救展某害你暴露了医仙毒圣弟子的身份!”

    “展大人您多想了……”

    “虽说你的身份如今仅有数人知道,但难免会有泄露的一日……”说到这,展昭微蹙眉头,望向金虔,“你武功不济、内功不行、轻功马虎、武器暗器无一通晓……”

    金虔脸皮抽搐:你丫个臭猫,莫不是装醉专门来数落咱过瘾的?!

    “虽说有医术毒术傍身,但若真遇见厉害的仇家……还有那身份不明形迹可疑的一众黑衣人,似乎也是冲着医仙毒圣的名号来的……”

    金虔扭动眉毛:咱说展大人,您是不是非要往咱的痛脚上踩上几脚才安心啊?

    “展某只要一想到你是为了展某才会暴露身份,才会惹上这些祸事……展某、展某就觉心口……”

    说到这,展昭紧蹙剑眉,闭阖双目,微微摇头,俊颜微显苦涩。

    金虔心脏顿时漏跳半拍——不,是好几拍。

    喂喂,猫儿你做什么?咱还没死呢!你摆出一副扫墓上香的表情作甚?!

    “金虔!”展昭突然睁开双眼,黑烁眸子清澈见底,几乎让人有种此人此时绝对是清醒的错觉,“展某一直未有机会向你说个谢字,但展某绝非忘恩负义之人,你救展某大恩,展某无以为报,唯有——”

    金虔细眼骤然绷大,心跳静止,全身细胞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展昭那一开一合的双唇上,生怕从里面冒出一句“以身相那个啥”的经典狗血台词。

    但就在此时,门外骤然响起叩门声,声音在寂静屋内竟好似惊雷一般。

    展昭浑身一震,蓦然放开金虔手腕,起身后撤一步,慌忙环顾四周,忽然一挺身,飞身翻上了屋梁,便没了声息。

    屋内一片死寂。

    金虔仰头望着屋梁无言半晌,直到门外继续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才叹了口气前去开门。

    现在可以肯定这猫儿绝对是喝醉了!

    否则光明磊落的御猫大人怎会做出这等翻房梁的糗事。

    话说回来,今儿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啥一个两个的都挑这个时候来串门?猫儿也就罢了,这个没有常识半夜敲门的定然不是什么好鸟!

    可一开门,金虔就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推论。

    门外之人,颀长身形,一身儒衫,双眸清亮,绝对是奉公守法居家好人不二人选。

    “颜兄?!”金虔一愣。

    颜查散微微一笑:“金兄可是已经歇息?”

    喂喂,这台词怎么有点耳熟?

    “还没……”

    “颜某可否入内一坐?”

    台词果然很熟。

    “请吧……”

    待金虔在颜查散对面坐好,不禁又神经紧张将眼前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不放心道:“颜兄今晚没喝酒吧?”

    颜查散一愣:“颜某从不饮酒。”随后了然,“金兄是听说白少侠请了展大人和梅少侠去喝酒,以为颜某也去了,所以才有所一问吧。”

    金虔咬牙:好你个白耗子,原来是你干得好事!

    “那不知颜兄深夜前来,有何要事?”金虔顺了顺气问道。

    “深夜叨扰,自是有要事相告。”颜查散正色道,“颜某是受人之托,为金兄送信的。”

    “诶?”

    只见颜查散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金虔道:“金兄一看便知。”

    金虔抽出信纸打开一看,顿时七窍生烟:

    信纸有两张:

    第一张,字迹端正,力透纸背,显然是大师父医仙所书。

    乖乖徒儿如晤:

    黄干此人,嫉贤妒能,此去汴京,定会独占首功,若所料不错,怕还会诬陷乖乖徒儿与那展昭。

    黄干所取解药,其中未加药引,太后服下,定会昏迷不醒,无药可治,唯有为师教徒儿的法子可治。

    待太后毒入骨髓之时,若是徒儿安好,展昭尚存,有徒儿血引、展昭真气相助,针术相辅,太后定可无恙。

    到时,无论黄干如何狡辩,也难脱其罪。

    此信交予颜家小哥转交,为师信徒儿定会化险为夷。

    师:医仙

    第二张,字迹狂草不羁,自是二师父毒圣所写,整张纸上仅有一句话:

    敢抢我徒儿的功劳,找死!

    师:毒圣

    果然是这两个师父搞得鬼!

    金虔趴在桌上几乎全身脱力。

    “金兄的二位师父果然料事如神,若不是两位前辈早有安排,换了解药,金兄和展大人怕是难逃此劫。”颜查散一脸敬色道。

    金虔抬眼,小心翼翼问道:“颜兄可是已经知道咱的身份?”

    颜查散一笑:“二位前辈临行交予此信之时,已经告知颜某,金兄放心,颜某定当守口如瓶,绝不会将金兄身份外泄。”

    “多谢颜兄。”金虔抱拳,想了想又道,“那堂上榆林村一众村民所言……”

    “自是颜某告知,那几日所有乡亲都毫无意识,事实到底如何,也只能听颜某和小弟转述了。”

    果然是这对兄弟联合众村民改串的证词。

    “……那一枝梅为何又会与你们一同前来?”

    颜查散叹了口气:“这还多亏二位前辈高瞻远瞩,又救了榆林村众人一次。”

    “此话怎讲?”金虔一愣。

    “展大人、金兄和白少侠走后不过半日,梅兄便匆匆赶回,说二位前辈怕有人加害村民令我等立即离开榆林村避难,结果正如二位前辈所料,我们前脚刚刚离开,便有杀手前来灭口,多亏了梅兄武艺高超智谋超群,一路护送,我等才逃出一命。加之二位前辈也有所交待,若当真有杀手来袭,定是开封送药之事有变,令我等立即启程前往开封为证。”说到这,颜查散喘了口气,“幸好赶得及,否则颜查散一生不得心安。”

    “原来是这样。”金虔听到此处也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对那一枝梅的铁公鸡行径宽容了几分。

    二位师父果然高瞻远瞩,启用了一枝梅这位江湖逃跑成功率最高之人前来助阵,若是江湖上其他的阿猫阿狗前来,怕还没有这个本事将一众村民平安送达。

    “那堂上你和小逸说什么黄干内功不济是否也是二位师父的意思?”金虔又突然想起颜查散和小逸在堂上那番一唱一和的精彩表演,问道。

    颜查散勾唇一笑:“那是颜某路上临时想出的。”

    “诶?!”金虔惊异。

    “颜某一路之上无事可做,便常常想,若自己是那黄干,罪行败露之后该如何狡辩脱罪,这才想起那解药乃是由展大人之手交予黄干,若是黄干一口咬定是展大人在其中做了手脚,展大人定是百口莫辩,所以便想出了内功不济一说。”

    金虔目瞪口呆,定定盯着颜查散许久,直盯得对面之人脸皮微微泛红,才深有感触道出一句:“颜兄,你与公孙先生定有不少共同语言!”

    这、这简直就是隐藏的腹黑属性啊!

    “共同语言?”

    “就是知己、知音、相逢恨晚的意思!”

    颜查散敛目思索片刻,露出了然之色,笑道:“金兄言辞玄妙,果真奇人。”

    “颜兄客气……”

    颜查散摇头:“颜某并非说客气话。颜某一直以为,虽然此次九死一生凶险异常,但却能遇到金兄,实乃颜某一生幸事!”

    金虔突然一个激灵,只觉背后一股寒气蔓延,寒气的源头似乎是房梁之上。

    “颜兄过誉了,金虔实在愧不敢当。”金虔忙抱拳推辞道。

    虽不明那猫儿为何莫名散发寒气?但……醉酒的人哪有常理可言!

    颜查散也同时抱拳:“金兄小小年纪,但心思细腻,行事虽不拘一格,但绝不乏磊落本性,实乃少年英雄,且言谈之间,平易近人,令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感。”

    啧!寒气好似突然加重了!!

    “那、那个,颜兄……”金虔惨白着脸道。

    “啊!是颜某唐突了。”颜查散双颊一红,垂首道,“颜某只是因为这几日心中郁结,无人可诉,面对金兄一时说多了,还望金兄莫怪。”

    “不怪、不怪!”金虔忙道:“不知颜兄为何事郁郁寡欢?”

    赶紧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颜查散长叹一口气,望了金虔一眼,犹豫半天才道:“小逸好似打算拜一枝梅为师……”

    “什么?!”金虔大惊。

    喂喂,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吧!

    “这几日,小逸总是望着窗口发呆,就和一年前不知从何处学会了偷盗之术之时一摸一样。”

    “等等,什么一年前?”

    “一年前,小逸出门整日未归,回来后就常常一个人练习一种诡异的身法和绳索卷旋之术,后来家中就常常莫名多出一些米面菜油,经颜某多方打探,原来竟是小逸从一家欺行霸市的米行偷出来的。唉!颜家虽然家境贫寒,但绝对是家世清白,如今竟出了个偷儿,这让颜某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泉下父母?!所以颜某对小逸的严加斥责,这才断了他做偷儿的念头,直到遇到二位前辈……”

    说到这,颜查散不由摇了摇头,“自从见了一枝梅路上击退杀手之后,小逸就常常一副若有所思模样,颜某怕他是见了一枝梅的身手本事,所以又兴起了做偷儿的念头……”

    “这……”金虔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词安慰眼前这位怀有“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兄长。

    “金兄!”颜查散突然身形凑前,双眸闪闪望向金虔,“小逸与金兄甚为投缘,不如请金兄去劝劝小逸,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诶?!咱?!”金虔惊诧莫名,“这怕是不妥吧……”

    “就算颜某求你!”

    “这……那……”

    “金兄……”

    “咚咚!”

    就在金虔推脱无能一筹莫展之际,门外第三次响起了敲门声,不同的是,这次还附带了招呼:

    “金虔,还没睡吧!开门!”

    “是小逸!”颜查散忽的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满屋乱转,“若是让小逸知道我来此求金兄劝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立即去拜一枝梅为师?这、这这,不能让小逸知道我在这!”

    说到这,颜查散双眸一亮,直奔床边衣柜,一拉柜门猫腰躲了进去,身手颇为矫健。

    “……”

    这算怎么回事儿?

    金虔默然瞪着衣柜半晌,又抬头瞅了一眼房梁,无精打采走到门前拉开门闩。

    “怎么这么慢?!”小逸嘟嘟囔囔走到桌边坐下,十分熟络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喊得我嘴都干了。”

    “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金虔也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位面谈者了,咱还真需要喝点茶润润嗓子。

    小逸抹了抹嘴角的水渍:“不晚我还不来了呢!金虔,你嘴上功夫厉害,不如教教我如何说服人?”

    “诶?”

    “我想拜一枝梅为师,做一个闻名天下的大盗,就怕哥哥不答应,你教我,该怎么说哥哥才不会反对?”

    “咚”金虔脑门磕在了桌边上。

    同时,衣柜里也传出“咚”的一声。

    “什么声音?”小逸皱眉。

    “没、没什么,可能是老鼠。”金虔忙摆手道,“你刚刚说要拜一枝梅为师?为何?”

    小逸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自然是要做天下第一的大盗!”

    “咳咳,小逸,大盗似乎是作奸犯科之徒,没什么好下场的!”

    “你懂什么?!”小逸一挺身,“我要做的是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义盗!”

    金虔再接再厉:“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可以去做官……”

    小逸顿时蔫了下来:“我可不是念书的料,那些之乎者也一个字也记不住,可不比哥哥只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的本事,若说颜家能当官的,定是哥哥了!”

    说到这,小逸又突然来了精神,“不过,并非只有当官才能帮百姓做事!你看这次,医仙毒圣两个怪老头,还有一枝梅、白玉堂,不都是江湖人?!还有展大哥和金虔你,虽然身在官府,可真论起来,也是半个江湖人!可再看那个什么黄干,虽然官居高位,但简直就是个杂碎!”

    “这个……所言有理……”金虔立场开始动摇。

    “能否为百姓做事,做不做官没关系,是不是盗贼也没关系,仅是真心为之、问心无愧、唯心而已!”小逸一脸慷慨做了总结性陈词。

    “说得好!”金虔几乎拍手欢呼。

    衣柜里又传来“咚”的一声。

    两人同时望向频频发出异声的衣柜。

    “你这的老鼠可够大的!”小逸一皱眉,起身朝衣柜走去,“这么大的老鼠,晚上闹起来怎么睡啊?我帮你捉出来!”

    “诶!!不、不用了!”金虔赶忙冲过去,堵在小逸身前。

    “怎么?瞧不起我?”小逸挽起袖子,“别看我个子没你高,可若说抓耗子,在我们村我可是第一好手。”

    “真、真的不用了!”金虔死死挡在衣柜门前,拼命摇头道。

    “不用担心,这耗子我一定手到擒来!”

    “真、真的不用了……”

    “咚咚”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小逸惊得跳起身:“这么晚了是谁?啊!该不会是我哥吧?!对了,白天好似听他说要来给你送什么信的!啊呀,若是让他看见我在你这,一定会猜到我是来干什么的!糟了!糟了!我赶紧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能让我哥看见!”

    说到这,小逸一扫死死护住衣柜决不妥协状的金虔,目光一瞥,突然就地卧倒,一个滚身,躲到了床底下。

    “……”

    金虔默然望着床铺半晌,又看了一眼衣柜,最后望了一眼房梁,十分淡定的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一阵劲风扑面而来,一抹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在一眨眼,屋中已经多了一位自斟自饮茶水,悠然自得,头顶一撮银毛的天下第一神偷。

    金虔默然关好房门,走到一枝梅对面坐好,等候这位不请自来的家伙说话。

    “金兄,一个人啊。”一枝梅懒懒道。

    金虔抽了抽脸皮。

    一个人?都能凑成一桌麻将了!

    “梅兄这么晚有事吗?”

    “无事、无事,只是到你这寻个清静。”一枝梅道。

    “诶?”

    “白兄今日也不知是为何,非要拉着在下和展大人喝酒,这一喝就喝了j□j坛的上好女儿红,展大人倒是聪明,自己先寻个借口遁走,害得白兄又拉着在下喝了三坛,在下实在是熬不住了,这才趁白兄如厕之时溜走,想来想去,还是到金兄这里避一避的好。”说完这句,一枝梅打了个嗝,顿时一股酒臭味扑面而来。

    金虔掩口遮鼻,双眼恨恨放光。

    好你个白耗子,这才入住开封府的第一晚,就塑造了两个酒鬼,其中一个还是平时滴酒不沾的模范员工猫儿大人,真是功劳不小啊!

    金虔冷哼一声:“梅兄过谦了吧。想梅兄在临风楼敢摆下三道酒关试探来人,这酒量想必是不错的!”

    “非也!非也!”一枝梅晃晃悠悠摇头道,“这酒啊,浅尝辄饮细品其味自是风雅,但若是喝多了,定会醉酒误事的……”

    “醉酒误事?”金虔一下来了精神,八卦之火熊熊燃起,“莫不是梅兄因为醉酒做过什么错事?”

    难道这是今晚的第二大爆料?

    “误事?在下天下第一神偷,怎么可能因为醉酒误事?”一枝梅自豪一笑,软塌塌的胳膊晃了晃,“什么……一年前…教了一个小孩两手功夫,骗他说要收他为徒做天下第一高手什么的……这种事是绝对不会有的……哈哈哈……”

    金虔可怜的脑门今晚第二次磕在了桌沿上。

    感情小逸一年前萌发的神偷梦想的源头在这里。

    慢着,难怪咱总觉着小逸的步法身形还有甩绳索的手法和一枝梅有些相似,想不到竟真是这个家伙教的!

    衣柜里和床底下一前一后发出两个怪声。

    “什、什么声音?”一枝梅突然站起身,眯着两只眼睛努力寻找焦距。

    “无事!梅兄你安心坐着吧!”金虔按住一枝梅肩膀又把他压回座位,想了想衣柜内床底下的两位旁听人士,问了一句,“不知梅兄可有收徒的打算?”

    “收徒?!”一枝梅好似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抚掌大笑道,“在下一个人多逍遥自在,怎会做收徒这等麻烦的蠢事。”

    衣柜里和床底下又同时发出怪声。

    “金兄,你这屋里怎么总有种怪声?”一枝梅竖着耳朵莫名道。

    金虔却是直接忽略这个问题:“梅兄,你大小也算个‘梅门’的掌门,难道就不想寻一位称心的徒儿为你端茶倒水捶腿按肩?”

    “这么一说,好似有个徒儿也是不错……”一枝梅眯眼想了想,点头道,突然,又使劲儿摇了摇头,“可惜不行啊!‘梅门’开山祖师有训,本门秘笈只可传于本门首席弟子,也就是未来的掌门人,若私自传他人,就……就这辈子偷不到半钱银子!”

    果然是神偷门派立下的规矩,很务实嘛!

    金虔挑眉:“不知这条门规和梅兄是否收徒有何干系?”

    一枝梅长叹一口气,幽幽道:“一年前在下醉酒之时教给一个孩童一种轻功步法,虽然只是皮毛,但那轻功步法却是……”

    “是你们‘梅门’的秘笈?!”金虔合理猜测道。

    一枝梅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依照本门门规,这秘笈只可教给掌门首席弟子,所以,那个孩童应该就算是在下的首席弟子了……”

    “……梅兄收那孩童为徒不就行了?”

    “麻烦的是……嗝!”一枝梅打了个酒嗝,无意识晃了晃手指,“那时在下易了容,醉的又太过厉害,事后想起,除了依稀记得自己一时兴起教了两招步法外,根本不记得自己易容成了何种相貌,又是在哪里遇见的孩童,那孩童又长得何种模样……”

    金虔满头黑线,目光瞥向自己的床铺。

    小逸啊,你确定要拜这种人为师?

    “所以说醉酒误事啊……”一枝梅扑通一声趴在桌上,“在下的好徒儿,你在哪里啊?”

    金虔扶额,长叹一口气,决定将据实以告:“梅兄,其实……”

    “咚咚!”

    敲门声再一次十分不识相的响起,还夹杂了一声呼喊:“一枝梅,你是不是在里面?”

    “白玉堂?!”一枝梅猛地从桌上爬起身,惊道,“他竟寻到这儿来?不成、不成,在下绝不能再喝了!”

    相比之下,金虔可称得上是从容不迫泰然处之,淡然扫了大门一眼,不紧不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啧,依照这个剧情发展,轮也该轮到这只小白鼠了。

    再看那一枝梅,惊慌过后,便开始寻找藏身之地,第一选择就是脚尖点地往房梁上飞。

    幸好金虔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了一枝梅的腰带,疾呼道:“这、这房梁不结实……”

    一枝梅眼角一扫,又冲衣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