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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一声。

    酒壶落地,洒了酒水。

    不知何时,众人猛然间惊醒过来,柳万坞抿抿嘴唇,使劲晃晃脑袋,酒醒大半,一时无言地看着苏仁安。

    其他人同柳万坞一样,齐齐地看向苏仁安。

    方才?

    方才是他念了一首诗,一首劝酒的诗?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望山亭里,方休缓缓抬头看向苏仁安,耳边回响这首劝酒诗,嘴唇慢慢蠕动,目光回收,停在面前的南山纯酿上。

    他鬼使神差地倒出一杯酒,慢慢品尝,咂咂嘴,又忽而笑了笑,舒畅地吐出一口气。

    几息后。

    方休突然站起来,举高手中酒杯,嘶哑着声音:

    “将进酒,杯莫停!”

    “将进酒,杯莫停!”

    “将近酒,杯莫停!”

    “请诸君,一同同饮南山纯酿!”

    此刻无声。

    诗会上,鸦雀无声。

    然后,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在场的所有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全都举起手中酒杯,高呼:

    “将进酒,杯莫停!”

    ……

    ……

    晚些时候,诗会结束,众人结伴下山。

    柳万坞被人搀扶,嘴里含糊不清:“好诗,好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搀扶他的同僚笑道:“柳兄,你方才还说,南山出不了好诗,您这口风变得太快了吧。”

    柳万坞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也不在意,大手一挥,“我何时说过南山出不了好诗?你们可不要冤枉我。”

    “哈哈哈……”众人哄笑不止。

    看着众人慢慢离去,望山亭里,方休也有些醉意,被秦相如和严颂搀扶着,嘴里喃喃自语:

    “到底是何人,何人所作诗篇?闻所未闻,先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句,可千古流传,老夫原以为他是一个淡泊名利的隐士,可今夜这首《将进酒》,风格与之前大不相同……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何其豪迈,何其洒脱,世上有这样的人吗?不可能,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没人能够回答方休这个问题。

    李昭阳从席位上起身,揉了揉发懵的的额头,走到恩师方休身边。

    “恩师,咱们先回去歇着吧?您已经醉了。”

    李昭阳伸手,方休却挥袖打掉李昭阳的手,站起来,踉跄数步,走下望山亭:

    “老夫没醉,没醉!秦相如,严颂,你们必定认识他,他到底是谁?带老夫去见他。”

    两部尚书对视一眼,看这里人多眼杂,也不好开口透露陈朝的身份,最后只是无奈地说道:

    “你们,跟我们来吧。”

    路上,李昭阳和方休数人静默无声,跟在秦相如和严颂身后。夜里的南山并不怎么好走,山道崎岖,有几次差点崴到脚,况且南山纯酿的后劲有些大,时间越长酒劲越大,还没到地方,方休就已经完全醉倒,需要靠人抬着。

    不多时,众人路过一处麦田,来到一处庄园。

    敲敲门。

    是侯吉前来开门。

    侯吉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瞧见门口这么多人,一时有些意外。

    但想起今早相爷对他说,晚上可能会有客人找上门,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先是安排已经醉倒的方休到厢房里休息,侯吉带着剩余几人,跨过几个月亮门,在后院见到那个无名氏。

    秦相如,严颂等人心照不宣到停下脚步,伸手道:

    “陛下,请。”

    红豆花魁跟在众人身后,瞧见这一幕,微微有些吃惊。

    一路同行的这个富贵公子竟然是当朝陛下,永兴帝!

    李昭阳扶着月亮门,一摇一晃地走进去,门“轰隆”一声关上。

    李昭阳喝的有点多,脑袋昏昏沉沉,脚步悬浮。

    他看见远处的葡萄架子下,月色清风下,有一身穿大青衣的男子闲适地躺在藤椅上。

    手里拿着蒲扇,轻轻地扇着,悠然自得。

    “你是?”

    “南山无名氏?”

    “《饮酒》《将进酒》两首诗篇,皆是你作?”

    陈朝听见声响,慢慢偏过脑袋。

    四目对视!

    李昭阳不可置信,突然踉跄一步,一屁股摔倒在地。

    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是他!

    “见到臣,陛下很是吃惊呐……”陈朝看见李昭阳摔倒在地,并没有起身去扶,而是手里拿着蒲扇轻轻扇着风,缓缓地说道:“陛下起来吧,且过来坐,身为天子,坐在地上也不是一回事。”

    口吻略显轻松。

    闻言,李昭阳迅速起身,拧着眉,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