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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莘手有些失措地垂下,原先执着的书卷也随之落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进来通报的若韵。

    “谁?”她皱了眉。

    “是洛才人。”若韵加重了口气。

    颜莘抬头看了看窗外,良久方回过神来,却又依旧抬起手中的书卷,道了声“叫他进来。”

    洛谨进门,行了礼,轻轻道了声“陛下金安”之后,便只远远站着,

    颜莘依旧不错眸子地盯着手里的书,看也不看他一眼,半晌才道,“你什么事。”

    洛谨起先觉的有些难以启口,犹豫了好半天,才挤出了半句:“也……也没什么……”

    然而见她并未答话,只在等他说,便低了头,又向前靠了几步,却在离她不远处又立住,些许勉强道,“那个……臣侍有事……”

    颜莘感觉到了他动作,却只抬头望他一眼,仍旧没放下手里东西,道,“这不是一直在等你说么。”

    洛谨怕她不耐烦,便忙开口,小心询道,“那个……乌罗国新王登基,在南疆大肆武力侵夺的事情,陛下,您……知道么?”

    “知道。”颜莘略一考量便知他前来不过是为了此事,意料之内,却终究不免有些失望。索性干脆只答了他这两个字。

    “臣侍在苏合的时候就知道,大慕虽然被各邦敬为□□,然而终究是因地域广大,与乌罗交境处又地处偏远边陲,常年受其侵扰。如今乌罗国再度开塞,在南疆迂回,陛下便从没打算整军出征,联合南疆诸国,夹击乌罗么?”

    颜莘放下手里的书,冷笑了一声,道,“你关心的倒不少。”

    “南疆诸国都是小国,虽然尚且不为□□附庸,但一方受敌,另一方也总难免唇亡齿寒。”洛谨见她肯认真听了,便又掂量了措辞,道,“大慕为上邦大国,又怎能容忍完全不知诗书礼乐的蛮夷北犯边境。”

    颜莘笑笑,“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替朕操心。”

    “陛下若是增派军队,慑服南邦,清除靖逆,不就可以永免乌罗常年之扰么?”

    “事情并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的。”颜莘索性直白地耐心告诉他道,“南疆是夷地。向来烟瘴毒气横生,极不利于北人生存。大慕没有那个多余的心思和能力去消灭他们。也只能是远交近攻,安和内外,武力与怀柔双管齐下。”

    “况且,”她看洛谨,道,“你自己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过来的么。心里万般不情愿却也只得屈就,整日里一脸沮丧、满腹怨恨,度日如年似的。”

    洛谨不顾她话里满满的讽刺,“扑通”一声着地跪下便道,“那都是臣侍不懂事。臣侍给陛下赔罪。”

    他抬头,有些急切道,“如今苏合却在危难之中。臣侍求陛下发兵,救救苏合。”

    见她并未立刻出声反对,他便又道,“母王已经数度来信,苏合早已支撑不住。求您派兵解围。”话里却已经带了几分哭腔。

    “出不出兵是朝政大事,没有你干预的道理。又怎么能为了你一个人,叫朕更改国家大策。”颜莘听他吐出了本意,心里更是一片冰凉,只挖苦他道,“况且就算苏合覆了,你在大慕的皇宫里衣食无忧,又与你何干。”

    洛谨听她这话决绝,心里难免生了几分黯淡。待冷静下来想了想,又缓了语气,继续强作分析道,“陛下是圣主,又怎么能容忍治下战乱。南方一隅若失,自然也会影响到□□安宁。您决策的越早,胜算便越大。即便是有些辛苦,也是宣扬□□威望。而南疆各国即便最终灭国,也会对陛下感恩戴德。”

    “你用不着说这么多。”颜莘仿佛看穿他心思一般,冷冷道,“南疆兵乱本就与我大慕无关。发不发兵,也是朝堂之事,不是你一个身居后宫侍君的几句话,就能左右的。”

    洛谨怔了怔,却依旧不死心。想了想,却换了口吻,央求道,“那臣侍……好歹也是跟了陛下一场。如今求陛下救救苏合,救救我母王,也算是陛下给臣侍一个机会,叫臣侍全了为故国之道,为人子之道。”

    不想此话一出,却听颜莘将手上一把白梨木的玉柄扇合了,重重拍到桌上,怒道,“你还敢开口提这个?你只一心要尽你那为国之道、为子之道,又几时尽过为夫之道?”

    洛谨先是一惊,继而脸上却有几分尴尬,只得腼腆地小声答道,“您……您有那么多侍君……也不差臣侍一个。但您若是非得……那臣侍……也自然会……”

    颜莘听他前半截话尚且不明就里,然而后半截一出口,便知他是想歪了。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谁跟你谈榻上的事儿了。你逆反那事儿,眼里心里就总想着朕能欺负你是不是?”

    “你进宫这么久了,从没做过半点叫朕舒坦的事情。”颜莘不理他脸红,只接着道,“皇后那里的晨省你是从来不去的;各个君卿那里你也从来都不肯去拜见请安;即便是路上遇见了朕,也只是匆匆绕过,恍若不见。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仗着自己名义上对关内生活不适应,整日里抱恙。而真正病得起不来的,又有几日?”

    “你当朕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还是一国人都奉你为宝的苏合?况且,”她顿了顿,“即便是在拿你做掌上明珠的你母王的宫里,你又敢不敢这么没有礼数,没有教养?”

    洛谨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不多日子的行为她竟然都知道,也惹了她这么多不满,心里便生了几分内疚之意。他定了定神,想来只得委屈自己,便勉强应道,“臣侍……知道错了。以后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