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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森一路到了官衙,很顺利地用那二两银子换来了师爷的一句承诺——马上派人写寻人公告,满城张贴。他怕师爷说话不算话,还要另花银子打点,就先将剩下的三两银子揣起,谁也没有告诉,直到第二日果真看到城里到处张贴了寻找贺老太太的启事,才把那三两银子送到贺济礼跟前,笑嘻嘻地讲这是从贺济义那里瞒下来,特意拿来孝敬他的。

    贺济礼板着脸将林森训斥一了通,末了却道:“你也辛苦了,自个儿留着花罢。”

    林森想起贺济礼这两日自己瞒下的银子也不少,这三两,大概就是给他的辛苦费加封口费了,遂咧嘴一笑,毫不推辞地将银子塞进了怀里。

    转眼寻人启事贴出去三天,贺老太太仍旧不见踪影,贺济礼便作主,把预订的寿木,寿衣等物,全给退了,但所借李氏的一百两银子,却并未因此而归还。李氏问过一回,贺济礼称:“大哥手头紧,还是先借着,下个月还,反正有借条在你手里,怕甚么。”李氏心想也是,便没再提起。

    因贺济义坚称贺老太太没死,只是失踪,所以丧事自然办不成了,贺济礼同孟瑶带着下人搬回家中,一个去州学销假,继续上课,一个整顿家务,帮温夫人参考别院。

    最急最忙的人,当属贺济义,他隔三岔五地到贺府来找贺济礼,吃了几回闭门羹后,竟直接去州学堵他了。贺济礼无法,只得挑了个下午告假,将他带回家中,于前院一偏厅坐了,问他这般急切,到底所为何事。

    他本来以为贺济义是为了温夫人官司一事,却没想到贺济义竟道:“哥,不用帮我通路子了,那两百两银子,还给我罢。”

    “怎么不早说,我已经请温夫人跟前得脸的嬷嬷和大丫头吃过酒,把钱塞给她们了,她们说尽力去劝说,让我等消息呢。”贺济礼道。

    “哥,你手脚怎这样的快?”贺济义听说两百两银子已经没了,支起胳膊肘,生起闷气来。

    贺济礼奇道:“你不是最怕官司的,怎么突然又不想通路子了?难道是已赎回了温夫人的箱笼?”

    贺济义面露笑容,道:“温夫人告的人又不是我,我赎箱笼作甚么,先前是我糊涂,没有想明白,才白白惊吓了一场。”

    贺济礼道:“你还想着老太太已过世,债务就背不到你身上?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母债子偿,哪怕老太太没了,你还是得还箱笼么?”

    “谁说老太太死了?谁说老太太死了?”贺济义激动地站起身来,叫道,“死了的人能爬窗户?老太太明明就没死,她还活着哩,只是一时不知她去哪里了。温夫人要告状,让她找老太太告去,同我没有关系。”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不见了贺老太太,贺济义兴奋地又哭又笑,贺济礼突然就明白了原委,忍不住冷笑起来。他曲起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边,道:“老太太本来就是诈死,是也不是?你以为她死了,债务就一笔勾销了,所以让她装死,是也不是?”

    贺济义亦望着他冷笑,道:“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么,不然为甚么要把门窗锁起,不就是想将计就计,饿一饿老太太——那可是咱们的亲娘,你好狠的心思。”

    贺济礼的确早就看出贺老太太是诈死,不过他锁门窗,可不是为了饿她几顿,而是……

    这缘由,可不能告诉贺济义,贺济礼道:“门窗是我锁的不假,但钥匙却是在你媳妇手里,若不是你们想饿着老太太,又怎会不去开门?”

    贺济义见一盆子污水反泼到自己身上,急了,拍桌子踢凳子,称贺济礼诬陷他。

    贺济礼冷冷地看着他,道:“老太太定是听见了‘母债子偿’的话,才决定不继续诈死,而是想出了另外一招,离家出走。她是以为只要她失踪了,温夫人找不着人,就告不了状了罢——你当时就猜到老太太的意图,所以兴奋得又哭又笑,是不是?”

    贺济义见贺老太太的打算和他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不但全被贺济礼猜中,而且还让他当面讲了出来,一时间臊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举起一只凳子,作势要砸下去。

    贺济礼慢悠悠地道:“亲兄弟,明算帐,何况咱们现在是两家人,这只凳子若砸坏了,是要赔的。”

    贺济义一向不认为自己小气,哪会被这话吓着,马上真将凳子砸了下去,在青砖地上磕出一道口子来。贺济礼轻轻一拍桌子,道:“一两银子。”

    贺济义没想到他真开得了这个口,怔道:“金凳子呢,要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