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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赵临熙穿着一件蓝绿相见的条子针织衫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着万家灯火,洁白的雪花落在玻璃窗上,花瓣一点点融化,最后变为清透的水珠缓缓流下,在窗上留下一道水痕,最后慢慢凝成冰晶。

    屋内灯光柔和,黄色调的装饰使得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温暖舒适,赵临熙缓步走到床前,动分外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点声响,他静静凝视睡梦中的人,温柔的为她掖了掖被角,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抚平她皱着的眉头,满满的疼爱最后化为无声的叹息。

    自结婚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星期,丁凌已经昏迷了三天。

    那天的婚礼在混乱中散场,陆笑然愤愤离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丁凌用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联系不到他,最后她选择等待,白天守在他公司门口,晚上守在他家门口,任谁劝都不听,固执得没有人能将她拉走。

    那天虽然没有什么媒体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吴氏集团里心怀不轨的人趁机兴起风浪,说天威集团和吴氏集团的合作将随着这场婚礼的终结而胎死腹中,说吴语(丁凌)居心叵测自私自利,说她或许是吴氏的仇人故意安排进公司,趁机搞垮吴氏的百年基业,现在她抓到机会了便付诸行动。

    一时间反对丁凌和吴震天的声音此起彼伏、浩浩荡荡,很多人建议将她开除,严禁她参与吴氏高层的决策,不得再与吴氏有任何接触。

    吴震天忙疯了头,无奈,只好将丁凌交给赵临熙,自己和妻子急匆匆回了美国。他想既然问题的根本在于是否能够继续合作,釜底抽薪的办法就是找到陆笑然,然后说服他继续合作,这样才能保住丁凌,同时保住他在吴氏集团中的地位和绝对决策权,可是没有人能根本联系到陆笑然,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三天不分昼夜的等待终于使丁凌在心力交瘁中昏倒,寒冷刺骨的雨水浸泡浸泡着她瘦弱的身体,当赵临熙从重案组匆匆赶来时她早已失去意识,高烧不退,36小时的急救。赵临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过自己,懊悔,自责,愤怒,无奈狠狠啃食着他的每一个神经,他一遍遍的重复:丁凌,如果你肯醒过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赵临熙在丁凌的额头上轻吻,在床头的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取出一叠信纸,拿起笔慢慢写到:“丁凌,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了,原本我是可以阻止这样的结果发生的,我早就知道姚莹意欲害你,而且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她雇佣的狙击手的事,她派人安装的炸弹的事我全知道,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我本可以在姚莹站起来反对前将她逮捕,可是我却没有。看到你和陆笑然甜蜜的站在一起,我嫉妒的快疯了,我不止一遍的安慰自己:你是快要死的人了,放开她让她奔往自己的幸福吧。可是完全不起任何作用,我眼睁睁的看着姚莹站起来反对,看着她破坏了你们的婚礼,我的心里竟然有些许的快感,甚至感到高兴,因为你终究没有成为陆笑然的人,而我仍存希望。”

    “我是不是很自私,呵呵,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停止不了想要拥有你的念头,哪怕一分一秒!临楠说我最后的愿望是看着你得到幸福然后自己无牵无挂的死去,我确实曾经是那么想也是那么打算的,可是我违背了初衷。”

    “我治疗胃癌成功的几率不是百分之二十,而是百分之二,对,我骗了临楠,因为那孩子太容易冲动,我怕他接受不了。”

    “我希望你幸福,更希望那份幸福由我亲手给你,可老天似乎不愿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我对你隐瞒了病情,因为怕你再一次与幸福擦肩。我知道陆笑然是爱你的,我,愿意成全你们!”

    “可是当你了解真相后,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希望,你不会扔下我对不对?!我抑制不住的狂喜,兴奋,幻想着我和你一起快乐的生活,我开始对未来充满希冀。”

    “当陆笑然牵着你的手说‘我爱你’时,嫉妒近乎将我毁灭,所以,即使我知道三年前姚莹买通杀手将你推下悬崖,即使我知道她派人假扮护士为你注射安乐死,即使我知道她现在还雇了狙击手安装了炸弹,我依然没有逮捕她,因为我不愿失去你。”

    “其实陆笑然是爱你的,甚至比我想想中更爱你,当年你被推下悬崖的时候他疯狂的扑过跟着就往下跳,可是在纵身一跃的刹那,被姚莹从背后一棍打晕了。”

    “获救后周围的人都安慰他你可能还活着,他疯狂的派人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任何消息,忌日那天,他静静的站在你坠崖的地方,目光清冷,那……是寂灭的眼神,他说‘对不起’然后纵身跳下……”

    “我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后,那天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我迅速调动警力到崖下搜寻,他奄奄一息,身上缠满了青藤,身下的土地被染成了黑红色……差不多一年之后才恢复健康,自那次之后他便再没有想过去死,他开始相信你还活着,可以说他用亲身经历证实了你活着的可能。”

    “我对他的关注源于对你的关注,我不仅问自己,我是不是也能为你做到这些?当时我并不确定,如果现在回答,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的。”

    “可当我看到你痛苦的守候在他家门口,看到你昏迷在手术台上,我开始后悔,我不禁怀疑我做的究竟是不是正确,我……”

    赵临熙停下笔,低着头,久久没有下出下一个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床上的丁凌发出难耐的闷哼,赵临熙回头静静望着她,目光仿佛超越了时空深沉而隽永。

    他转回头继续深思,眼中闪着让人读不懂的光芒,他抬手,缓缓撕下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苍劲有力的笔锋如主人一样俊秀而不失刚硬。他将纸慢慢折叠,撕开,再折叠,再撕开,再折叠,再撕开……直到再也撕不动,抬手将一手的碎屑丢进垃圾桶。

    他走到丁凌床前,蹲下趴在床沿凝视着她沉静的睡颜:“守护是我亘古不变的诺言!丁凌,对不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