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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降临。

    老道如鬼魅般出现在曹氏马车中。

    曹氏刚想尖叫,就发现她身边的丫鬟全部昏睡过去。

    老道捂住曹氏嘴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曹氏:“呜呜!”她当然想活。

    车窗外,护卫没能听到这么小的声音。

    老道:“丘和宜想要害你,前面一直没有好机会,今晚他会使难民混乱,暗中掠走你,你要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难民手中,就听贫道吩咐。听懂了就眨三次眼睛。”

    曹氏连眨眼三次。

    老道微微松开手。

    曹氏先喘过一口气,才低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老道:“贫道是你老祖请来保护你的人,前面为了取信丘和宜才接近他。”

    曹氏半信半疑。

    老道亮出一块令牌。

    曹氏低头,见真是老祖宗那边的令牌,且和与于管事手上的一样,心里信了七分:“你、您说大夫人今晚要对我动手?”

    老道颔首,“他不会明着动你,借由难民才是最好的借口。”

    曹氏恨得咬牙,“我就说我这样气他,他怎么还没有反应。原来他早就做好打算!真是聪明人一个!”

    老道怪笑:“他不是聪明人也不会以男人之躯成为堂堂封疆大吏的正房夫人。你家老祖厉害吧,可小二十年,你家老祖也没弄死他。”

    曹氏表情扭曲,“他一个男人和女人抢男人,真是臭不要脸!”

    老道:“好了,贫道虽然答应孙氏助你,但也不是不要报酬。贫道现在可以救你离开,把你安全送到苏府门口,条件是把你贴身的玉器全部送于贫道。”

    曹氏心疼,玉器多贵重啊,她身上好的玉器还是老祖宗赐给她的。

    老道看她犹豫,冷笑一声,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曹氏忙小声叫。

    老道身体顿住。

    曹氏眼珠乱转,提出新的条件:“请道长不止把妾身安全送到苏府门口,还要为妾身在老爷和老祖宗面前证明大夫人欲借难民谋害妾身一事。”

    老道急着想到得到宝物,一口答应:“可以。你身上的玉器先给贫道一半,事成后再付另一半。你知道,如果贫道只是图财,你现在已经死了。”

    曹氏看看身边昏倒的丫鬟,狠心把贴身带的玉器送给了老道。

    老道手握玉器没有感觉到特殊之处,但他笃定曹氏身有异宝才能压制邪恶,倒也不急着验证玉器是否有特殊作用。

    “你还可以叫上于管事和护卫以及你的丫鬟,不过人数一多,惊动丘和宜的可能也高,逃出的可能性就会降低。你怎么说?”

    曹氏更信任于管事,但她看窗外那看不到边际的难民,心中十分害怕,想来想去还是让老道只带她一人和一名伺候的丫鬟先走。

    老道不出所料地笑笑,让她把嘴堵好,打开后车门,伸手夹起她和一名昏迷的丫鬟,速度极快地闪入黑暗中。

    于管事坐在马车中先没察觉任何异常,直到有看护曹氏的护卫之一匆忙来报:“于管事,车队不对劲,好多人不见了,曹夫人也已失踪。”

    于管事一惊,忙下车查看,结果绕了一圈下来,发现不但曹氏和其大丫鬟失踪,连同大夫人丘和宜和他所有手下也全都不见了。

    而原本处在看守位置的家丁全部变成了穿着家丁衣服的简单稻草人。

    黑夜,加上大多人的夜盲症,不靠近看根本看不出这些都是假人。

    如今车队中只剩下马车中刚刚被冷水泼醒的两个丫鬟,和于管事四人。

    于管事冷汗流水般淌下。他知道他被大夫人给放弃了!

    于管事心头恨极,但他不敢声张,让手下也别吱声,简单收拾了点钱财干粮,让三名护卫护着他赶紧走。

    护卫之一看向曹氏马车,犹豫道:“里面还有两个丫鬟……”

    不想带累赘的于管事不假思索地道:“不管她们,走!”

    护卫们怕丫鬟闹腾,走时把两人全部打昏。

    在于管事带着护卫逃入黑暗不久,有人影溜进曹氏车厢,把里面昏迷的丫鬟扛出,随后东拐西拐就不见了人影。

    时刻注意苏家车队的人见车顶和车厢周围那些看守的家丁还在,可好一会儿都没有走动,不由感到奇怪,正打算靠近看看。

    轰!

    被难民包裹在中间的苏家车队突然起火。

    整个车队像被泼了油,一瞬就燃起了火龙。

    周围或被挑拨或有所行动的难民大多被吓到,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句:“着火了,快逃啊!”

    大量的难民惊慌万分地向外围纷纷逃散。

    “咴——!咴——!”马匹的绳索被烧断,拉车马被大火吓得奔入人群,惹得人群更加惊慌混乱不堪。

    某些人想要借用难民搞混乱的计划再次被打乱,难民现在是乱了,但乱的不是他们希望的那种。

    有人想要挤近着火的车队查看,但往外逃的难民数量太多,想挤到里面的人都如逆水行舟,光是防着被撞倒踩伤就费尽他们的注意力。

    没有人注意到,在马车着火没多久,马车附近的几处草丛里分别爬出几个人,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看起来和附近难民无疑,这些人混入往外逃窜的难民中,跟着逃离了马车。

    等谋划暴/乱的人好不容易靠近苏家马车,发现车队已经烧得只剩下架子。

    等混乱停止,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些被踩伤撞伤的难民。

    但这样的损失比起万人暴动可能造成的伤害,那就真的小的不成回事了,就连附近知道情况后的县衙乡镇也只是一副“哦,知道了,没闹出事,没死人就行”的态度。

    次日,广宇城城门外排起了长队。

    “嘎!”黑色乌鸦在空中盘旋。

    一株枯树上竟落了几十只乌鸦。

    小阿蒙趴在贺椿身上,看着城外铺天盖地的灰黑色死气。筆趣庫

    一只乌鸦冲小阿蒙飞过来,“嘎!”

    小阿蒙用力一挥手,把乌鸦驱赶开。

    那乌鸦似乎在观察小阿蒙一般,飞过来又飞过去。

    小阿蒙生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贺椿给他防身用的石子,用力向乌鸦砸去。

    “嘎——!”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跑。

    贺椿回头,“怎么了?”小阿蒙摇头,不想说自己被一只乌鸦给欺负了,虽然那大乌鸦看起来很可怕。

    贺椿左右看看,眉头深深皱起。

    广宇城并没有遭到水难,但大量难民逃至这里,并聚集在城外。

    可城中官员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只是把难民集中在城外,不驱逐,但也没有给予任何帮助。

    也亏得现在天气不冷,难民们随便找个地方互相抱紧了也会挨过去。

    但半个月过去,很多难民手上已经没有食物,更没有交换食物的钱财。

    难民营地中不断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有人反抗,有人麻木。

    可情况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从一路所见,这大夏朝还没到无法承受这些难民的地步。

    途中那些小县城也都尽自己所能接受和安排了难民,可为什么沛洲最大的城市广宇城反而只留人不救人?

    而难民们又为什么不断往这里聚集?

    “怦!”贺椿单手按住心脏,那股之前感觉到的强烈危险感又来了。

    难道这危险压根不是来自丘和宜和苏家这边,而是……

    贺椿抬首看向一望无尽的难民。

    丘和宜和福清等人眼看广宇城就在眼前,眼中都有藏不住的喜色。

    所有人都分批安全逃出来了,虽然他们现在穿得像难民,但只要明眼人就能看出他们是一支以丘和宜为主的小势力。连家丁带仆妇,三十多人,除了个别仆妇,其他人都很壮实,每人手里还提着木棒,背后又用布包着像是刀一样的武器,这怎么看都是一支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队伍。

    故此,剩下的大半天路程,他们用走的走过来,也没遇到什么事情。

    城门官受上峰要求,让原本就是广宇城的人排一条队,来探亲访友办事做买卖的排一条队,其他没有出行和证明文书的人则全部做难民处理,而难民一律不准进城。

    队伍以慢得让人崩溃的速度向前移动,苏家人等得心焦,只恨不得大声告诉前面的人他们这里有布政使夫人在此。

    但丘和宜阻止了他们,情况未明,他宁愿排队,顺便还可以打听一些事情。

    福清听吩咐跑到前面向城门官表明身份,但没说布政使夫人就在队伍中。

    一道低语声传入耳中,贺椿耳朵动了动。

    城门方向似乎有人在叮嘱谁说:“记住了吗?就是这张脸,真正的布政使夫人在府里待得好好的,如果……”

    一阵风吹来,把声音吹得飘散。

    “关押……,抓捕……”

    贺椿正打算运足耳力,好听得更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