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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云台,玉铸棋盘凌空高悬,无数纵横交错的线如张大网在星空交织,让点星为棋。

    钟离寂常年难化冷色的面容,却在推演星盘时稍显几分急躁,眉头拧起目光在天元九星当中快速寻找。

    最终大盘化小盘,整整三日不休不停的演算,天元九星方向落到远方天辰脉的一处地方。

    曾经用来推演苍生天命的棋盘逐亘,如今忙不停歇,只不过用来寻一个人踪迹。

    钟离寂远远眺望天元九星所指的方向,久久未动,眸中既有不可置信,也有难以读懂的深沉之色。

    心头压抑多年的执念,在感知到沈越山剑意时就在疯狂生长,直到这一刻彻底确认沈越山的存在,抑制已久的心魔顿时如野草般扎根发芽。

    一碗药灌下去,沈越山再也撑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在天辰脉山门前,见到秦怀易的那一眼,让他止不住去梦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从踏进星辰殿那一刻被迫肩负起的天命,到不分昼夜握剑苦修千年,师祖永远冷漠严苛的语句,到一手悉心带大的小师弟,疏远背离。

    一切一切,最后演变成天汀洲山腰一方竹苑。

    到日薄西山余晖在海谷稻田罩的一层暖色,麦穗微微发亮,随风起伏,稻田里映出的那星星点点耀目的光,像破开雾霾照进他心底,让人心绪宁静。

    令往事随风散去。

    直到屋外传来喧闹声,沈越山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他从窗户往外看了眼。

    夜幕已落,星河万里。

    无念宗弟子们零零散散归来,相互谈论嬉笑。

    在池畔掐着一株红莲的容荒闻声眼皮抬起睨去,声音凶戾:“闭上嘴,义父在休息。”

    声随风来,虚无的压迫感侵袭过来,巨大威压令所有人身躯僵住,煞白了脸色,双腿发软差点跪下。

    空气瞬间沉寂。

    站在池边的小师叔比平时陌生,在夜色里阴暗隐藏了神情,静谧之中的月光似化作冰凉刀刃,将杀意融进天地。

    巡视而来的森冷视线令人毛骨悚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个死物,能在瞬息间就被捏死的死物。

    ——这是完全超出他们认知的毁灭之力。

    识时务的弟子们屏住呼吸,不敢做声,捂着嘴巴轻手轻脚开始往旁边挪动。

    这时,殿中响起沈长老略带沙哑的嗓音唤道:“容荒,我醒了。”

    刹那间,四周浩瀚可怖的力量顷刻散了,就连小师叔身上的凶戾之气也似乎收敛起来。

    门扉轻响。

    沈长老披着厚厚狐裘,依在门沿轻叹道:“我没事,别凶他们。”

    沈越山朝弟子们摆了摆手:“都去歇息吧。”

    “是……沈长老。”

    众弟子不敢说刚刚的事,得了话就纷纷迈着步子跑往各自房间跑,待远离院中彻底走远后,才各自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我,我有点怕小师叔,好强啊刚刚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有人小声说了句。

    一话顿时激起千层浪。

    “对对对。”

    “我也有这种感觉……”

    “不愧是沈长老收的义子,这起码得是化神了吧,他才多大啊……”

    在众人悄悄议论之中,霍洵似有顾虑扫了眼沈越山住着的居所,眉头紧蹙觉得还是要给掌门报个信才行。

    这个莫名其妙被捡来的小师叔绝不可能是善茬。

    ……

    另一边。

    沈越山把容荒唤进屋中后,开始一点一点往外掏灵器。

    有玲珑宝塔也有袖扣灵珠,个个都是当世顶尖,零零散散聚在一起各自散发灵韵光晕,直至铺满长案他才罢手。

    “这些是我从前攒下的灵器你都拿去,以后能用则用,用不上就好好收着,未来留给道侣还是徒弟都好。”

    说话间扯到到五脏六腑疼痛一瞬,沈越山面色顿白,顿了顿低声道:“我大概活不到两年了。”

    白里日吐出的那口血,让身躯当中鬼息活泛了起来,将他艰难酝养半年多的灵脉又撕扯出道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