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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们的议论带着股危言耸听的意味,更有种等着看笑话的心态在里头。

    朱熠袖回来把遗像摆上,便推着轮椅跟梁星河一起去了隔壁。

    梁家大哥叫梁月邈,大海是他小名,出生于六十年代末,当时国家经济不景气,导致他从小营养不良,整个人猴瘦猴瘦的,即便是工作了成家了,也还是跟个麻杆似的,往院子里一站,像是风一吹就能倒下。

    晚他八年出生的梁星河,正好赶上了改革开放,家里条件好多了,所以吃喝方面比他哥强了不少,人高马大的,要不是坐在轮椅上,往那一站指定比他哥更像是家里的老大。

    这会儿梁月邈身边围着几个梁家的亲眷,正在嘀咕着什么,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对梁星河的做法不满。

    依着农村人的思想,你梁星河既然姓梁,那就只能给梁家的祖宗当孝子贤孙,怎么好上赶着给一个邻居家的婶子当孝子,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孝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从今往后,但凡忌日冥寿都不能缺席,就算真有事到不了,也得托人去上坟祭拜。

    这等于是给自己找了个死鬼做妈,这不是咒自己妈妈吗?

    所以梁家的族人都很义愤填膺,一是气梁星河自作主张,一是气老朱家厚颜无耻,居然也不拦着。

    你一句我一句的,见朱熠袖推着梁星河过来了,便丢下梁月邈,冲上来指着朱熠袖一通指责。

    梁星河瞧着这群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便张开双臂,拦在了前面:“大哥,你大老远的回来一定累着了,你先歇会,我跟小袖给你做点吃的,等会跟你解释。”

    梁月邈还是挺疼这个弟弟的,看看那些情绪激动的亲戚,再看看坐在轮椅上站不起来的弟弟,村里人的议论在他脑子里不断回响——星河瘫了,是个废人了,下半辈子完了。

    梁月邈叹息一声,走过来跟朱熠袖点点头,朱熠袖多少有点难为情,便闷闷地喊了声梁大哥,松开了轮椅的把手。

    梁月邈把轮椅接过来,招呼了一声他媳妇:“香云,你去厨房下点面条吃吧,我跟星河和小袖说会话。”

    朱熠袖顺着他的话茬看去,但见一个知性的小妇人含笑点头走了过来,穿着一身杏色的旗袍,头发挽了个髻,朱熠袖目前还不懂这发髻叫什么,只觉得真好看。

    便喊了声嫂子,随后跟着梁月邈一起进了梁家堂屋说话。

    梁月邈把那些上火的亲戚们劝住,让他们在院子里等着,穿堂风从堂屋里呼呼地吹过去,梁月邈的声音化作一声声叹息,随风飘散。

    “星河,这事你想清楚了吗?”梁月邈常年在外,户口已经随工作迁出去了,他想着,要是梁星河入赘,那多半只能留在老家了,这样也好,爸妈老了也有人陪着。

    唯一需要讲清楚的是,家里的宅基地和田亩到底该怎么算。

    梁星河不说话,眼睛盯着自己的腿,眼角沁出一层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