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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来睁开眼皮时,发现自己体内的元气临近枯竭,且周身的元气也贫瘠得令人窒息。

  他很快就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并用自己强大的神识覆盖到了整个安全区。

  转眼间,他就将这片区域所有生灵的情况尽收眼底,对他们能力的底细探了个一干二净。唯有两个被扫到的生灵,让他的神识无法进一步地深入,仿佛一张面饼上多了两个缺口般。

  而其中一个缺口,就在离自己极其之近的位置。

  顾来艰难地动着头颅,让自己的视线从屋顶移到床边站立的人身上。

  那是一位很苍老的女人。

  “晚辈风客国顾来,因故流落至此,若是有所叨扰,还望阁下谅解,日后晚辈定会回报这份恩情。”

  顾来沙哑的声音一顿,脸上多了个难看的笑容,让自己显得更有风度一些,继续道:

  “晚辈刚刚用神识试探了前辈,实属在他乡醒来太过戒备,请阁下不要误会,晚辈绝无丝毫的恶意。”

  他这两番话语,是把自己醒来后短短时间内,这所作所为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干二净,没有半分虚假不说,还谦卑到了极致。

  虽然以“晚辈”称呼自己,但却不以“前辈”称呼对方,这也算是话术的心眼了,虽然在他那个圈子里,基本都是越漂亮的女人,越忌讳别人叫她前辈,但也不乏以苍老之姿面人,内心却永远十七的老怪物。

  而且有时候叫别人“前辈”,别人会有所不悦,也未必是因为这个词与自己的身份不符,可能只是单纯地看这个人不爽,那别说叫“前辈”了,叫爹也没什么用。

  但若是对方都没有上述这几点怪癖的话,那以“晚辈”这个身份自居,要是多多少少可以让对方升起些许好感,那也绝对是不亏的。

  他的小心思,以泛婆婆的老辣程度自然是能一眼看穿的,但看穿归看穿,这副笑脸人的样子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还是十分受用的。

  泛婆婆虽然站在床边,但却未曾俯视着个男人,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平静说道:“叨扰?在这附近屠神……你还敢将其只称之为叨扰?”

  顾来沉默了片刻,歉然开口:“这对晚辈很重要,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拖欠了,好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房间中忽然扬起了一阵清凉的风,仿佛环境都在随着他的呼吸而共鸣一般。

  “晚辈成功了。”

  泛婆婆苍白的发丝也在飘动着,她冷笑了一声,也不在意屋子中无端而起的清风:“是啊,要是没成功的话,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年轻人已经很少有像你这样有胆识的了,风客吗……倒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哈哈……”顾来爽朗地笑了几声,“阁下错爱了,晚辈只是时机成熟而取巧的人,不值得一提,阁下也知道风客国吗,那待到有那么一天,阁下莅临我国之时,晚辈一定举国之力来招待阁下。”

  “阿谀奉承的话就不必了,而且就算你真的想报这叨扰之恩,受惠的人也轮不到老朽。”

  泛婆婆不中听的话语并没有让顾来有所介怀,他依旧保持着笑容,看上去很是阔达的说道:“滴水之恩也是恩,晚辈虽然能力有限,但他人对我的好,我自当以诚回报,或早或晚,无论是雪中送炭也好,锦上添花也好,晚辈我总会等待到一个机会的。”

  顾来这番话语中,虽然对报恩这件事很是执着,但更值得注意的其实是隐藏在其中的自信,他笃定如果赶上了对方需要的时候,那自己是完全有能力帮得上忙的。

  泛婆婆没有说话。

  而顾来也是在微微停顿自己话语的同时,完全收回笼罩了整个安全区的神识,不再做过多的探测,随后,他检查一下自身的情况,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他继续说道:“不知晚辈该如何称呼阁下?还希望您能给个明示,好让晚辈更尽礼仪之道。”

  顾来的意思呢,其实就相当于在问别人是何方神圣前,应该先把自己的来历抖搂清楚,这是出来混的人都应多少了解的江湖规矩,而现在既然我都自报家门了,那想知道您老的身份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这个礼仪之道吧……

  如果泛婆婆也把自己的“江湖名号”告知给顾来,那就相当于两人算是这么认识了。到了那个时候,向一个认识的人询问一些事情,那肯定是要比对一个素不相识,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人询问,更符合人情且礼貌的。

  顾来有话想说,可泛婆婆却不为所动地回答道:“老朽只是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名字也会随着枯骨一起很快就腐蚀在土里,所以,随你怎么称呼都好。”

  “……前辈说笑了。”

  顾来反而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这对于他来说,可能是最好的回答之一了,因为即使眼前这位老妪不公布她的身份,以他所在的那个层次所拥有的见识,已经隐隐猜测出了许多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征得同意或是默许,其实要比让对方自报家门更好。

  顾来也终于能说出那憋了很久的话,他目中闪烁着敬畏之光,脸上增添风度的笑容也收敛而去,他用沙哑的声音肃然道:

  “守界人,护道者……”

  “您是……”

  “七泛尊者。”

  庆禊第二天的清晨,天才刚刚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