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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睡意深浓。

  房间中万籁俱寂,没有一丝光芒。

  此时距离黑日落下尚有四个小时,正是人最为嗜睡的时候。

  更何况,这个村子中可没有什么事是值得秉灯夜烛的。

  本应熟睡的融不染,这时却忽然睁开了眼。

  他坐了起来,单手捂着胸口,身上渗出了冷汗,紧张地呼吸着,像是刚逃离一场恐惧的追杀。

  虽然融不染本就有意在这个时候醒来,但他没有想到在自己醒来前,竟然会做一个噩梦。

  没过多久,他对于梦境的记忆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他将从床中央移动到床边,将两条腿耷拉至地上。他回忆起晚饭时的情景,心想着替别人养个孩子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融无华因为不得不照看婴儿,停止了以前每夜会在融不染睡着后,偷偷跑来与他大被同眠的行为。

  这么大的床,没有特殊的打把势技巧,应该是很难一不留神摔下去的。

  想起融茉,他就想起那些被糟蹋掉的食物,也不能说是浪费掉了,只不过看到之后融无华那副“长姐如父却又自觉顾家无能”的样子,他就知道那顿大餐

  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让自己迷糊的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没有过多久,融不染便出现在融氏祀观的前院门口,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木门。虽然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但他循着记忆走出来的过程中,甚至连烛火都不需要。

  他看了眼那轮高悬的黑日,暗中透红的天幕让世界不至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颜色,让人还是能够看得见远处村庄的影子。

  他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之前下定的决心——

  既然现在他平安的回来了,自然理应将那时的想法化为现实吧?

  好好修炼。

  为了能够更好地活下去。

  他本以为靠自己的聪明才智,靠自己前世的现代人经验,就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的很好。

  现在想来,也许也说不上是错误的。

  正因如此,他才有了现在的这个决定。

  人在有目标的时候,走起路来也是步履生风。融不染很快就来到了村庄近旁。

  这些伫立在黑暗中的简朴石屋,没有哪户人家在这大半夜的还开着门,氛围安静的可怕。

  融不染也并不希望遇到任何人,所以才会刻意挑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他很快就在村庄深处找到了目标,来到了一栋看上去与其他人家格格不入的屋宅前。

  若说起哪里与众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因为这里是整个村子,包括融氏祀观在内唯一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地方。

  实际上,虽然村民们各自都是耕者有其地,每年各负责各的产粮计划,但并没有因此而产生领地概念,将土地的所属权划分的那么明显。

  整个村子也就那点人,又没有外界经济的影响,实属没有必要。最多也只会因为谁家的房子盖得好看而产生攀比心理。

  可这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闲人勿入”。

  而此地,便是丁雅平日居住的地方。

  融不染曾经听过村长丁奎聊起过自己的义弟,据说很久以前丁雅还是和丁奎居住在一起的,两人的父母也死得早,男的出去打猎就没回来过了,女的也在不久后染病逝去。

  不过那个时候兄弟俩都是大小伙子了,没有什么无法克服悲痛的说法,就像融氏姐弟二人不也是好好的活过了一年,融不染才忽然整了出幺蛾子来。

  后来似乎是因为兄弟二人意见不合,也就分开来住了。

  再加上当时是丁雅自己盖的房子,他的童年并不属于这里,所以多半也融入了故乡的风俗特点。

  融不染推开木门,走进连杂草都没有的破落小院子中,一眼便能将庭院与房屋正面的全景收入眼底。

  丁雅没有在村庄中娶妻生子,想来一个人居住,不会生出那种陶冶情操的冲动,所以这里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在建成以后就没有修缮清理过,石屋的墙壁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有些砖头的表面都凹凸不平的。

  在庭院的角落,融不染看见了一只可以摇晃的小小木马,在阴影中静悄悄地站在那里。

  就在这时,那木马忽然动了一下,一道黑影窜了出来。

  融不染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只野狐狸,想来是藏在这里被他惊动到了,若是让大人们发现了,是要被抓去煲汤的。

  那只狐狸的双眼像两颗充电不足的夜明珠般,警惕地盯着他,它弓起身体满怀敌意,似乎是因为融不染的样貌,让它思量下一步可以不用选择逃跑。

  融不染本不想理它,但正因为这只狐狸站在原地,才让融不染得以看清了它身上,某些值得注意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