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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格内修斯待和瓦特·泰勒在庄园没几天,又计划出远门一趟。这次,他下定决心先去莱斯特诺走一遭,但如何和露西亚说这事,又成了摆在伊格内修斯心头的难题。

    他很想像之前那样随便敷衍了事,但又想让露西亚明白,自己是去为了她做些什么。于是,整个下午的课他都心不在焉。占着露西亚是个没有经验的老师大肆走神。不是看着她脸上发青的伤,就是看着她领口上的褶皱,只有露西亚在和他互动时,他才会将目光集中在书页间。而露西亚见他认真地盯着自己,好几次试探有没有走神后,发现他依然能够接上话,也就自认为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依旧严肃认真地履行职责。

    刚开始教授伊格内修斯时,她还会把他当成孩子,耐心地对待和引导,等到看不到伊格内修斯头顶时,她就变得干脆利索起来,除了不会以命令的口吻说话,她觉得自己已经有大学老师的风范了。

    到了下课的钟点,露西亚那股干脆利索的劲消失得无影无踪,肩膀也松懈下来。她不知道的是,伊格内修斯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放弃和她说明行程的想法。既然露西亚可以用“秘密”堵住他的问题,用静默者的手势拒绝解释,那他也可以。

    露西亚见下课以后,学生还是紧紧盯着自己不放,误以为是有什么没讲明白的地方,又挺起脊背询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伊格内修斯决定先带她去存放联络锚点的房间,站起身来说:“我让吉尔伯特把你的信件拿过来了。”

    他领着露西亚去三楼左侧的另一间房间,它隐藏在众多门扉之中,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是挂了一把铜锁。

    他把钥匙交给她说:“你来开门。我准备出门几天,这几天钥匙由你保管。”

    露西亚接过钥匙,装作漫不经心抱怨道:“你又要去哪?这个月我的工资都好像白拿了。”

    “秘密。”伊格内修斯说出这个词时,自鸣得意地看露西亚,他终于得胜了一回。

    露西亚被他呛住,只好从家庭教师的角度说:“那课呢?”

    “以后再上也没关系,反正你总是会在这里的。”

    “好吧。”

    露西亚也不愿和他多谈,推开门走进房间,看见昏黑的房间里,只有中心紫水晶搭建的法阵在发出柔和的白光,大有宽宏大量的无为气势。它显然在规律运作,发出轻微的与周围元素共鸣的声音,这种声音和卡林巴弹奏的单个音节类似,规律性地从法阵极简的线条里飞扬而出。

    露西亚一看便知晓,它来自于时钟神殿。

    “一个简易的传送法阵。”伊格内修斯解释道。

    他把露西亚带到大理石桌旁,让她看法阵中心混沌的亮光。那是个神秘的白洞,露西亚觉得,它和书里描绘的海中蓝洞一样,都有将人的灵魂吸入其中的魅力。

    “如果有东西从里面出来,它会发出蓝色的光。”伊格内修斯说,“你听得到它运作的声音吗?”

    露西亚点点头。

    “那行。有东西从里面出现时,它也会发出没有节奏的声音。”伊格内修斯说着看向法阵。

    它的光开始转变成淡淡的蓝色,而后,规律的叮叮声开始波动,震颤起来。他说:“我让他们下课后再送来,这样你就会使用了。”

    露西亚点点头,看见浅蓝色的光芒中出现一沓信件,等蓝色的光芒又变回白色,而共鸣的声音逐渐平息,伊格内修斯才让她去拿。

    一看到笔友们给自己的信,露西亚把伊格内修斯抛到九霄云外,道了声谢谢,就回到房间看信写信去了。

    对于佩内洛普·哈托普,尽管露西亚已经料到她会对自己口诛笔伐一番,但没想到她真把文字当做利刃,快准狠地捅了f先生的心窝,还固执地随信寄来一个银币。

    在阅读她信件时,露西亚觉得,披着f皮的自己就手足无措地坐在她旁边,看她横眉冷眼地生气,满脸通红,眼角噙泪,嗔怒地说:“您怎么可以拒绝一个贵族小姐?只凭您是诗人吗?”

    不过,在发泄完一番自己的情绪后,她又用了另一个信封,忍不住向f喋喋不休贵族们无聊的宴会。

    “我去参加了坎贝尔公爵家的宴会。”开头是这么书写的。

    而后,她的文字渐渐往露西亚不愿看到的地方展开。露西亚的心止不住狂跳起来,同时升起的还有占有欲和妒忌。

    佩内洛普不止一次和f抱怨过自己家庭。露西亚知道,作为哈托普家不受重视的女儿,佩内洛普生活比其他同龄人更拮据,尽管才14岁,但已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她有两个选择,一是遵循父亲的意志,嫁给某位富商,二是在父亲给自己挑选未婚夫前,引起某位和她年龄相仿的贵族少爷的注意,并最终和他订婚。好在她的第二个姐姐还没着落,她还有些时间。作为常和不羁的文学家打交道的女性,她自然是期望能自己挑选夫婿。

    这无可厚非,露西亚也分外赞同她追求真爱,但两条本该毫不相干的命运的丝线竟然奇迹般纠缠在一起,坐在指针白树下冥思的神使开了个恶劣的玩笑。

    或者,这只是她给出了选择,而她跌进了她的选择里,最终在选择的尽头看见了她?

    露西亚按捺下激荡的心情,重新读了遍刚刚的那段长篇大论。

    “我知道您会鄙视我,但生活在我们这个社会,我不得不这样做。我没有勇气放弃那些东西,像您一样无拘无束地生活。”说完起因后,佩内洛普着急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