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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播到这里突然断掉。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掐掉的。

    这次程樘学乖了, 连忙表态:“自打咱俩一起回钱榆村我就没跟她单独见过面。”

    陈茶当然知道。而且这会儿她也顾不上拈酸吃醋,起身招呼程樘,“走, 我们去看看。”

    陈茶拖着并不情愿的程樘走到学校门口,发现这里已经围了一群人。

    陈茶嘶了一声, 扬眉问程樘:“咱家离这里也就二十米吧?”

    他们就是穿了个鞋的功夫, 这些人是怎么从全村各处赶过来的?瞬移?

    程樘摇头:猜测道:“八成是从李家跟过来的。”

    只是程樘很纳闷, 为什么这些人会去李家?

    陈茶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 把给全村发猪肉的事说了。

    程樘:“……”

    就是哭笑不得。

    半晌他摇摇头,很是感慨:“活了二十几年才知道我清白这么值钱!”

    三百户人家, 每户五斤三块钱的猪肉那就是四千五百块。

    够全村种地一年的纯收入了。

    这么大的诱惑,也难怪这些村民会这么快跟过来。

    他们八成就一直围在李芳芳家和程鼓家附近, 毕竟他们两家紧挨着,都能看得见。

    这么一想,程樘还打趣陈茶:“我二伯娘要知道你这么舍得为我花钱, 当初就高价把我卖给你了。”

    陈茶本来也想玩笑一句“我才不收破烂!”抬眼见程樘嘴上说笑,眼神却有些黯淡,忙道:“那是她没眼光!你是我的无价之宝哪能明码标价?我这价不是开给你, 是开给张红艳跟李婶的。”

    程樘被她夸张的表白逗笑了,摇头:“那你亏了!她们不值。”

    陈茶点头:“对,她们不值!”所以你别难过, 全世界都抛弃你了我也不会。

    表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发现了陈茶,主动跟她打招呼:“茶茶来了?”

    那态度过于热情, 让陈茶觉得自己是行走的猪肉。

    大家看见他们两口子来, 自动给他们俩让开一条路。

    还有人迫不及待地讨赏:“李家已经来道歉了, 是不是能先给我们发一半猪肉?”两斤半也够过年了。

    陈茶没回。

    虽然变相雇人给李家和程家施压的是她, 但是真看见这些人为了几斤猪肉追着李家满村跑,她半点不觉得高兴,甚至有一点反感。

    陈茶甚至想,当初对着无辜的程樘喊打喊骂的,会不会就是这同一波人?仅仅因为张红艳一面之词就把程樘钉在全村的耻辱柱上。

    程樘更没说话,牵着陈茶的手一路往广播室走去。

    远远地就听见李婶在骂李芳芳。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贱皮子?难怪都说生闺女是赔钱货!你为了程樘当着全村人的面出卖你娘?李芳芳你还是人吗?你要是个鸡狗我今天就剁了你!”

    李芳芳哭着反驳:“那事本来就是你跟张红艳做的不对!你们害的程樘背井离乡五年,跟他道歉难道不应该吗?他本来就不是坏人,就因为他没爹没娘你们就都欺负他!他做错什么了?”

    李婶愈发气急败坏,哭着跟李芳芳对喊:“我那么对他是为了谁?就为了那一百块钱吗?我还不是为了你!我生你养你,供你吃供你穿难道就是让你嫁给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吗?李芳芳我是你亲娘,我能愿意你跟我一样嫁给没出息的男人一辈子受苦受穷吗?我为了你干那丧良心的事你竟然还来指责我?!”

    “程樘怎么没出息了?是你们都看低他。现在钱榆村有哪个男人能比程樘有出息?”

    “那是他讨了个厉害老婆!你有陈茶那小狐狸精漂亮还是有她能干?你连涛子这样的男人都守不住何况是程樘这种命硬的男人?你但凡对涛子有对程樘一半好,涛子能跟别的女人跑了把你晾在婚礼上被人嘲笑地头都抬不起来?”

    李芳芳再也反驳不了,呜呜地哭。

    程鼓太阳穴跳了跳,走到办公室门前反而停下了。

    这时候他进去,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陈茶轻叹一声,拍了拍程樘的胳膊,示意他让开路,然后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陈茶一进门就开始鼓掌,一边往前走一边对李婶道:“就一句‘为你好’把做错的事的责任都推到自己闺女上!你可真正是一位好母亲!你明明知道她未婚夫不做人,劈腿跟人私奔伤害李芳芳。你身为一个母亲不替自己女儿出头还把男人负心薄幸的过错也强加在自己闺女身上。你这母爱可真是伟大!伟大到令人作呕!”

    李婶这两天被村里人明里劝暗里骂折磨到快神经衰弱了。这会儿一见陈茶恨不得撕了她却又怕她,听陈茶出言讥讽一时语塞。

    沉默半晌,李婶重重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我教训自己的闺女关你屁事?”

    陈茶冷笑一声:“你喜欢忍气吞声我是管不着。但是你跟张红艳狼狈为奸算计我男人,还指望我惯着你不成?只单单让你道歉都是看在李芳芳的面子上。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再跟我横一个试试!”

    她往前一步,李婶就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抵在墙壁上。

    “你抬高李芳芳的未婚妻,贬低我家程樘,不就是像李芳芳说的,欺负我家程樘没父母疼吗?!不好意思,我们家程樘是无父无母,可他有老婆!只要我还活着,你们谁欺他辱他的,我都会一笔笔讨回来,谁都别想跑!今天你要不道歉我就让你出不了这个门。”陈茶停在李婶面前,顺手抄起了闩门用的木棍。

    木棍陈茶手腕粗细,长约一米半。

    这两天村里人没少跟李婶说陈茶有多不好惹。还说张红艳都被陈茶拿着擀面杖追出来,要不是碰见村长,张红艳就得被陈茶开瓢。

    李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她怕陈茶也给自己开了瓢,视线往陈茶手中的目光上落了落,认怂:“我……我道歉。”

    李芳芳本想上前去拦陈茶,听见这句,又退了回去。

    李婶重新打开广播,在大喇叭里哭着承认了当年的事,虽然依旧是习惯性把错误推给了张红艳,但好歹算是道歉了。

    陈茶伸手摁断广播,警告李婶:“从今以后咱们两清了!要是再让我听见你嚼程樘的舌根,我就拔了你舌头!”

    李婶连忙点头,吓到脸色发白,拉开门哭嚎着跑了出去,连自己闺女都不管了。

    李芳芳神色复杂地看着陈茶。

    陈茶想了想先开口:“谢谢你。”自己这么难了还肯为程樘站出来。

    这句谢谢听进李芳芳耳朵里,无异于刀尖扎进心里。

    她咽了口唾沫,尝到了血腥味。终只能苦笑摇头,“本来就是我娘不对。”

    “你也有错!”陈茶不客气地指责她:“当初你要真那么喜欢程樘,你可以选择坚持跟他在一起。你明知道他没有坐牢人没回村,你不替他正名不去找他,就这么任由村里人污蔑他!证明你芳芳也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程樘!既然不够喜欢,就不要整天一副情非得已的林黛玉模样,说实话,看多了,挺恶心人的!”

    李芳芳本一脸苦楚内疚,听见陈茶这么说,登时双拳握紧,眼睛通红,反驳陈茶:“我一个姑娘家从来没出过远门我去哪找他?我一个人一张嘴怎么说得过那多人?再说那是我娘啊!她生我养我我还能去告她不成?他……”

    李芳芳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直觉得理所当然的事,这时候说出口就像比陈茶低了一等,话锋一转,“我跟你不一样,你不过是运气好才能跟程樘在一起!你凭什么觉得我不够喜欢他?我们二十年的情分你怎么比的了?陈茶我忍着你不是怕了你!我只是不想程樘为难。你信不信只要我现在开口,程樘还是会立即抛弃你娶我?”

    陈茶扬起眉,一脸惊奇地反问她:“这是谁给你的自信?”

    “凭程樘对我的感情!”

    陈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同情李芳芳还是该同情程樘。

    她走到门边,把门拉开,对程樘道:“来,给你个做选择的机会。”

    程樘:“……”并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