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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

    此时,本该落子的萧子旋则并未急着拿棋子,而是看向陆微澜,颔首道:“琴乐都知说的没错。她的婢女和我的随从都可以作证。我是正经商人,有往来各地的通关文牒,之前有两位官爷也已经来查验过了。”

    两人说话有条不紊,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陆微澜与夏扶风对视一眼,夏扶风便道:“多有叨扰了!”

    再耗在这里也问不出琴乐什么,更容易打草惊蛇。

    等她们两人刚走出牡丹楼,萧子旋看向窗外道:“这两人看着不像寻常的大理寺衙差。”

    “那又怎样?他们从我这里什么都查不到。”琴乐笑笑,明媚得有些张扬,“该你下棋了。”

    “难道琴乐都知有什么是怕他们查到的?”萧子旋笑笑,语气像是普通的玩笑。

    “自然不怕。”琴乐把手臂伸到萧子旋的身前替他拿了一颗白子,笑得天真无邪,“我们不过是同命相邻的寻亲人,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有什么可怕的呢。”

    ……

    陆微澜看了一眼从后头追上来的夏扶风,不由问道:“没谈拢?”

    夏扶风先是气呼呼的骂了句,“贱男人!”然后无奈的耸耸肩,问陆微澜道:“你不也是?”

    “小气鬼!”陆微澜也忍不住吐槽,“我就是想到狱中见谢启!”

    “我不过是想和离,一分钱都不带走那种。”夏扶风又咬咬牙,“这个死变态,看来是不想轻易放过我。”

    陆微澜倒是明白,李蘅和夏扶风是书中的男女主,是不可能解绑的。

    只是有些不理解李郴为何突然变了画风。

    他一直都挺支持她断案的,为何不允许她见谢启。

    她需要完成攻略任务,又不能和李郴闹得太僵。

    【临时任务:破坏李蘅和夏扶风的关系。】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突然莫名响起。

    之前是终极任务和隐藏任务,现在又来个临时任务,系统不是耍她玩呢吧?

    陆微澜觉得这简直就是史上最黑系统。

    “怎么破坏?”她不由默问道。

    系统消失了。

    陆微澜:“……”

    这时她和夏扶风已经到了梅香坊。

    “刚刚不是已经来过了吗?”来开门的婢女道。

    “不得无礼。”望舒走了出来,呵斥自己的婢女,“谁教你的规矩。”

    望舒看着双双贴了胡子的陆微澜和夏扶风,又对婢女道:“刚刚不是这两位官爷来的,也许是这两位又发现了什么,需要我们配合,还不快奉茶。”

    “不必客气。”陆微澜绕过一直站在门口的望舒,径自往内堂中走。

    “望舒都知今晚有客人?”陆微澜走在前头问道。

    望舒快步走到陆微澜身前,提高嗓音嗲气的回道:“是呢!”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蹭了下她的胳膊。

    夏扶风在身后蹙了蹙眉。

    “那客人在哪里?”夏扶风一把将望舒推开。

    “这位官爷怎么不知怜香惜玉呢?”望舒还在发嗲,被夏扶风一记凌厉的目光扫过去,没了气焰,“刚才大理寺的官爷知会过,可能还会来问话,所以贵客在楼上客房歇着。他是奴家的常客,名叫刘松泉,这在风月楼账房名册上都能查得到。”

    陆微澜轻笑。

    有些人喜欢用沉默来掩饰,有些人则喜欢用解释来掩饰。

    总之都是掩饰。

    望舒她与白日见的时候不同了。

    陆微澜:“可以带我们去见见他吗?”

    “自然可以。”望舒的眼神闪烁了下,“刚刚的几位官爷也见过,奴家这就带两位官爷去。”

    说着她快一步走在陆微澜的身前,引着二人上楼。

    到了客房门口,望舒没有敲门,直接将房门推开,请两人进去。

    叫做刘松泉的客人,年近四十,此时正躺在床榻上,见有官府的人进来才懒懒的起身。

    然而人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屋子的味道。

    陆微澜前世参与过一件情杀案,凶手在和被害人欢爱后将人杀死在床上。

    当时她被叫去分析凶手将被害女子摆出特定姿态是出于什么犯罪心理。

    因为凶手采用的是注射死亡的方式,屋内没有血腥味,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竟然还去问法医这到底是什么味道,结果被人嘲笑她“一把年纪”还人事未知。

    想到不堪回首的尴尬往事,陆微澜的脸颊不知觉的红了。

    夏扶风则上前一步,甩甩手中的鞭子,却忽然问道:“这屋子里什么怪味?”

    “噗!”望舒一下子笑了出来。她死性不改,眉眼带了几分风情的看向夏扶风:“这位郎君看着也不小了,却连这男女这么点儿事都不清楚。”

    看来夏扶风和李蘅还没有圆房。

    不巧的是,李郴和李蘅这两个尾巴突然进了屋子。

    俨然就是来看她们破案的观摩二人组。

    或许也是不放心她们二人,毕竟楼上有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

    不过这进门的时机简直太不凑巧了。

    陆微澜尴尬得想用手指抠地,夏扶风的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她的眼神冷下来,一鞭子甩向望舒头上的簪子。

    玉簪“啪嗒”掉在地上,碎得稀碎。

    陆微澜:“……”

    夏扶风这个钢铁直女,看来她和李蘅的先婚后爱路还得走很长。

    望舒被吓得不轻,哪里还顾得上那支玉质上乘的簪子,颤颤巍巍道:“官爷莫要生气,奴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发生这样的小插曲,陆微澜的尴尬倒是被缓解了几分,她便继续开始审案,问刘松泉道:“你是几时来的风月楼?”

    刘松泉此时依旧坐在榻边,想了想才道:“大概酉正时分。”一副气力不足的样子。

    夏扶风:“到梅香居后就直接上了二楼?”

    刘松泉揉了揉太阳穴,这才道:“在楼下吃了一会儿酒。”

    “然后呢?”陆微澜继续追问。

    “然后?”刘松泉似乎有些疲累,有些烦躁,“然后就干我应该干的事,这些刚才不是都问过了。”说完便有气无力的喘息起来,好像这些话用尽了他余下所有力气。

    望舒见状,赶紧来打圆场,“两位官爷莫要怪罪,刘郎他确实有些疲乏了。”

    陆微澜笑笑,“望舒都知倒是很轻松。”

    望舒却也笑了,“干我们这行的,能伺候郎君们是我们的福气,哪敢喊累呢。”

    夏扶风则问道:“所以说杜若都知被杀的时候,望舒都知就在这间屋子内?”

    “刘郎是第二次来我这里,正是图我新鲜的时候,缠得紧。酒喝到一半,他就等不及了。干那事的时候哪有心思听外头的动静。”望舒说着说着眉间染了几分伤感,还流了几滴眼泪出来,“听说杜若被杀,奴家也十分意外,那么玲珑心肝的一个人……”

    陆微澜不等她说完,突然问道:“你觉得刘松泉和章焕谁对你更好一些?”

    突然听到章焕的名字,望舒眉心轻跳,不过很快沉下来,依旧镇定的道:“他们都很大方,知道疼人。”

    陆微澜笑笑:“章焕要给杜若赎身,不知道望舒都知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消息呢?”

    望舒:“这是杜若妹妹有福气。”

    陆微澜再问:“那你可曾想过,如果没有杜若,能来成为章家娘子的,可能就是你。”

    “南絮姐姐倒是这么说过,毕竟在我们三人中,是她最先认识章焕的。而且她如今的境况不算很好。”

    这时,夏扶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突然灌进来的风将屋内那股她再也无法忍受的腥味吹散,掀起一股淡淡余香。

    陆微澜看到望舒的神色慌了一瞬,但是还能够很好的掩饰住。

    “这位官爷是不是热了,不然奴家给你扇扇风。”她抽出帕子刚想走过去,想起夏扶风的狠戾,又缩了回去。

    而夏扶风拿起桌上的烛台,照向窗外。

    这下望舒故作的镇定有些维持不住了,陆微澜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指着香几上未燃香的香炉问道:“望舒都知精于香道,怎么今日却任这污秽味道充盈整个屋子呢,难道就为等着别人来闻?”

    “这……”望舒看了夏扶风一眼,好像很担心他发现什么,见她未有任何动作,才又道:“先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刘郎与奴家在楼下饮酒,酒喝到一半,他就等不及了。”

    这时,夏扶风却又关上了窗户。

    就在望舒以为两人的盘问也应该结束了的时候,夏扶风突然走到床边,拎起刘松泉就将人拖到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刘松泉本就有气无力的,被这一扯差点散了架。

    陆微澜轻轻摇头,“你被下药了还不自知。”

    刘松泉:“药?”

    望舒上前要扶起刘松泉,“这……这位官爷也太有想象力了。”

    陆微澜则上前一步,站在两人身前,“望舒都知善用香,更善用药。你今晚的酒中,恐怕有迷香,还有性烈的春……”鉴于李郴和李蘅在场,后面的“药”字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有男人在场简直影响她们断案的效率。

    夏扶风也不必等陆微澜把话说完,已经掀开了一块床板。

    “不!”这回望舒彻底慌了,浑身如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她本来要扶起刘松泉的,这回两人都如烂泥般摊在了地上。

    等到夏扶风从床底翻出一根绳子和一双靴子,望舒眼中的惊慌渐渐消失,但掩盖的恨意却从她的心底开始翻涌到眼底。

    陆微澜看到夏扶风搜出来的靴底还有未干的泥,便知道夏扶风刚刚拿烛台看向窗外的时候,一定是在墙壁上发现了泥脚印。

    此时她看向望舒,质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望舒已经任命般的放弃了挣扎,她说道:“是我迷晕了刘松泉,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翻窗出去杀了杜若这个贱人。”她咬牙切齿,滔天的恨意直达眼底,眼睛猩红,满身杀气,让人生畏。

    “你……”刘松泉愣愣的看向望舒,然后他被望舒可怖的样子吓得赶紧在地上爬远了些。

    他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而是一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