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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微澜不知道在她来之前殿中都议了些什么,总之现在紫宸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正在这时,一位宦官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宣王殿下,您不能进来,里头正议政呢。”

    她刚发现宣王有问题,宣王就跳了出来。

    “让他进来。”

    此时说话的正是坐在龙椅上的璟帝李泽林,在场的众人都能够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很虚弱。

    得了圣人准许,宣王李晋带着一个老宦官走了进来。

    宣王在前,脚步生风,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他的目光甚至有些凌厉,先看了一眼站在圣人的身侧的李郴和李蘅,然后才看向坐在龙椅上面的圣人,跪拜行礼:“父皇。”

    而他身后跟着的宦官已经年迈,脸上已经被火烧伤了,有些让人无法直视。

    这位老宦官看李晋跪下也在身后跟着跪下,然后连滚带爬的到了璟帝脚下,“圣人,您还记得老奴吗!”

    璟帝先是对李晋抬了抬头道:“起来说话吧!”

    陆微澜刚才就看到璟帝的面庞极瘦,眼神无光。这样抬起手背青筋毕现,手腕的皮肤亦十分灰暗,瞧着很是恐怖。

    这时她又看向李郴,见李郴也用余光回望过来,并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看来李晋如此时出现,李郴并不意外。

    既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陆微澜也就放心的当一名旁观者。

    “父皇,您还记得他吗?”李晋指了指跪在脚步的老宦官。

    璟帝仔细辨了,然后摇摇头,“朕不认得此人。”他轻声道。

    “连先皇后宫中旧人您都不认得,还真是不念旧。”李晋轻笑。

    “二皇兄,你怎么与父皇说话呢!”李蘅怒斥道。

    李晋又笑了,这个笑较之刚刚又冷了几分,然后才冷声道:“今日我们就来重新认识我们这位父皇。”

    这时,殿内百官一时交头接耳起来,他们低声谈论的无非是宣王李晋不是智如三岁吗?什么时候变得正常了?

    李晋重重咳嗽一下,然后大声道:“我不是二皇子,而是皇长子!”他说完这句话,殿中舆论哗然。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来阻止他,陆微澜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她彻底放松下来等着看好戏。

    “当年撞了头一直装傻充愣,也实在非我所愿。”李晋又道:“需要保命。”

    李晋看了一眼璟帝以及李郴李蘅三人,指着脚边的老宦官接着道:“他曾是先皇后宫中之人,知道一些众人所不知的秘密。我母亲当年也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表面上看是先皇后有孕为了固宠赐了我母亲到父皇身边,实际是父皇与我母亲早就情投意合,并且有了身孕。”

    这时李晋顿了顿,带着恨意看向李郴,然后才接着道:“先皇后乃国母,却十分善妒,不肯让父皇给我母亲名分也就罢了,还隐瞒了母亲怀孕生子之事。等到她生下所谓的皇长子,她竟狠心将我们母子分离,将我母亲逼死。”

    他的话刚说完,璟帝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父皇如今的身体竟然连事情的真相都吃不消了!”李晋又是一声冷笑。

    “我不能接受的是生了这样一个儿子,你真是装傻装太久,变得真傻了。”璟帝说完又轻轻咳嗽了一声。

    陆微澜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却不是装出来的。

    “宣王殿下说的话是真的,老奴能够作证!”这时那个老宦官往璟帝的脚边爬去。

    “你这个害我舅父一家人的凶手!”李郴一脚将此人踹开,站在李晋的对立面上,他也用凌厉的目光看向李晋,眼中却多了几分宣王李晋没有的霸气。

    “你宁愿相信这些被扭曲的事实,宁愿相信人性是丑陋的,也不愿与父皇和我们兄弟沟通,所以你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李郴道。

    “我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李晋笑笑,冷声道:“先皇后之死也与坐在龙椅上那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脱不开关系,我看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然后他对着殿外,用势在必得的声音道:“来人!”

    这时李晋已经完全忘记了失子的痛苦。

    他的宫女替他生了个孩子,一直养在宫外,都已经长到三岁了。不想却被一个失去孩子的变态母亲给暗害了。

    他本来是很伤心的,可如今他离那个位置已经越来越近,以后他会娶身份最高贵的皇后,替他生下同样身份高贵的嫡子。

    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璟帝身下的龙椅,李晋觉得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奔腾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对着殿外又高声唤道:“快来人!”

    这时,他呼唤的人出现了,圣人最倚重的鹰吾卫统领窦铉海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人居然是江踽行。

    原来江踽行没死!

    陆微澜又瞧了李郴一眼,看到他又没有任何意外,想必又是尽在掌握。

    可江踽行既然是窦铉海的人,那如今这局势是对谁有利呢?

    她看着李郴神情并未有任何变化,而且比之前更多了几分运筹帷幄。原来他和江踽行一直没断了联系。

    “窦统领,快将证据公之于众,让所有人看看这人都做过什么事,断断他是否配坐在这张椅子上。”李晋催促窦铉海道。

    这时李郴勾了下唇角,带着些戏谑的问道:“你不是应该唤一声外祖吗?”

    李晋眉头一跳,不知道李郴是怎么晓得他们关系的。

    而随着窦铉海和江踽行走入殿中,陆微澜才看清江踽行在身后拿什么抵着窦铉海的后背,应当是早已经把人控制住了。

    陆微澜这一上一下的心,似乎又落回了原处。

    “当年,做为我母后的宫女,你的母亲却不安分守己,趁着母后午睡,在父皇喝的水中下了药,用卑鄙的手段得到宠幸。之后父皇和母后想送她出宫,给她找个安分的人家嫁了,她却企图威胁母后,让她以大局为重,父皇听到后怒斥了她。她便想不开自尽了。”李郴讲出了事情的真相。

    “后来,你外公终于找到自己失散的女儿,不想却晚了一步。当然,这些都是我们所不知的。我们更不知他为何不愿相信事实,而是捏造了这些谎言来欺骗自己,来杀害母后,还试图通过你来篡位。这一切或许和真相都无关,他本就是个野心之人,连你这个亲外孙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李郴的话音落下后,李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窦铉海,“外祖,他说的……不是真的?”

    “哼!”这个时候江踽行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棋子,你这个傻子有什么可特别的。如果不是这次有机会离开长安,我到死都不会查出杀害我父母,然后收留我当义子,为其卖命的这个人是谁。”

    江踽行说到这里恨恨的给了窦铉海一掌,“所以你也不必做黄粱美梦了,你和此人布置的那些人马,早就被骁王殿下和宁王殿下策反了。”

    就在李晋呆愣在原地的时候,李郴借一步对所有的朝臣说道:“本王的舅父柳南大人全家也是遭此人毒手,幸好他于火海中逃了出去,这些年深入岭南查出窦铉海对我母后下蛊毒的证据。”李郴说完将证据从袖中掏出,“大理寺卿王大人可上前来查看这证据是否属实。”

    大理寺卿王长鸣接过李郴的证据,看了之后捋了下花白的胡须,然后对着百官道:“老臣以性命担保,骁王殿下所提供之证据千真万确。”

    “窦铉海谋反之心昭然若揭,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吗?”江踽行在他身后道。

    “哈哈哈……李泽林!”这时窦铉海的眼睛发红,他恨恨的看向璟帝,“真的好一出扮猪吃虎。成王败寇,此生走这一遭我不后悔!哈哈哈!”

    “外祖!”这时李晋有些傻了。

    “乱臣贼子,还不带下去!”璟帝一声命令,两队金吾卫冲入殿中,将窦铉海和李晋以及他们同伙都扣押了下去。

    璟帝眼中的情绪一直都很平静,此时才出现了几分疲态,但他还硬撑着继续对臣子们道:“刚才议到哪件事了?”

    这时刚刚上任不久的右相宋清道:“原剑南道节度使沈澎被冤一事。”

    璟帝点了点头,“是朕对不住忠心耿耿的沈澎。既然人死不能复生,就只能恩泽他的后代了,听说他的小女还活着?”

    宋清道:“回禀陛下,活着!”

    璟帝:“追封沈澎为镇远王,封其小女为惠泽郡主。”

    说完之后他顿了片刻,看臣子们都还没回过神来,立即又道:“朕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现复立李郴为太子,即日起监国理政。退朝吧!”

    等到璟帝被扶着离开后,这些被今日变故搞得失了魂的臣子们才反应过来,“圣人重新立储了!”

    右相宋清看着空荡荡的龙椅笑了笑,对身前的李郴一拜,“恭贺太子殿下!”

    这时大臣们才回过魂来,纷纷叩拜,“恭贺太子殿下!”

    陆微澜在这个时候,本来以后会听到系统恭喜她完成任务的声音,不想系统却安静如鸡。

    还是彭顺在身后提醒她道:“太子殿下唤您过去呢,快跟上啊!”

    这个时候陆微澜也回过神来,看到李郴确实在摆手唤她过去。

    待走到李郴身边,他带着她进了后殿,如今圣人正在里头,刚刚喝完一碗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