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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净铜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宋安。但是对于遇到他,自己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宋安一直在外游历,虽然不是什么宗师级的人物,在穷奇阁游侠册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属于和修习之人提起“宋安”这种不算特别的名字,大家也都会想到同一个人身上的水平。

    常素眠和宋净铜谢过张武后,和宋安进到房子里,在昏暗的正厅里坐下。这里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不为过,三米见方的正厅,除了一扇朝东的小窗外,墙上什么都没有。房间正中间只有一个木制的圆桌,桌面也没有抛光。四个矮凳围着桌子摆放,高矮不一。上面落满了灰自不用说。正厅的北侧和南侧墙上各有一扇小门,估计是通向方才在外面看到的两个房间的。整个房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宋净铜环顾四周,心想这环境还不如破庙。破庙至少还通风,这里散发着一股霉味。

    宋净铜拉着常素眠进屋,宋安一早就看到了常素眠眼睛上缠着锦缎,估计他目不能视。于是进屋后,他主动找了块方巾,扫了扫正厅矮凳上的灰尘。宋净铜知道他一直妥帖,拉着常素眠坐下。常素眠不知道两人关系如何,方才在门外听到宋安换宋净铜丘琰,估计从宋安的角度来说,宋净铜至少不是和自己交恶之人。但是宋净铜目前毕竟是离家出走中,宋安这个哥哥针对这件事情持有何种态度,宋净铜又对他持有何种态度实在难以分辨。常素眠决定顺着宋净铜的要求,配合她扮演好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这位是?”宋安擦好矮凳后又去了后院,过了一会端着一个中药煲罐一样的陶器走了进来,又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三个小茶杯。“这里估计许久没有人住过了,所有的东西都落了灰。我刚到的时候勉强在后院的厨房找到了这么能煮水的东西,先将就一下吧。”

    “多谢。”常素眠被宋安的熨帖和平静打动,举起茶杯颔首表达谢意。“在下常素眠,宋兄可以叫我横泉。”

    “横泉小兄弟。”宋安即便知道他看不到,也尽礼数抱拳示意,“在下宋安,字子祺,是丘琰的堂兄。”

    “子祺兄。”常素眠拱手。

    “丘琰,横泉,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宋安坐定,目光在宋净铜和常素眠之间逡巡。

    “你先说。”宋净铜不答反问。宋安与她僵持了几秒钟,败下阵来,说道:“唉,犟不过你。”他抬手喝了一口茶杯里的水,因为还有些烫,所以他抿着嘴喝,喝完还长叹一口气:“我是追着一个黄鼠狼妖来的。”

    “从哪儿?偃师?”

    “最一开始,是在登封。我本来打算从登封经少阳河去少室山拜访悯念大师,但是刚一出登封城,就听闻有黄鼠狼妖作祟。我想着除掉这个黄鼠狼妖再去拜访悯念大师,结果一路从嵩山,经过轩辕关到了偃师,一直没有追上它。”宋安知道宋净铜如果没有把事情了解清楚是不会轻易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的,索性就把整个路线都说清楚了。一是他其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自己行事光明磊落;二是他拿不准宋净铜到底知道些什么,这丫头精得很。

    “原来如此。”宋净铜点头。反倒是在一旁的常素眠非常惊讶——他本以为宋净铜先前和村长讲的黄鼠狼的故事是瞎编的。

    “怎么了?”宋安感觉到了常素眠的惊讶,但是不懂他这份惊讶从何而来。

    “没,只是……”常素眠不知道要不要说。他心里已经非常相信宋安了,但是毕竟宋净铜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他无法越过宋净铜的意思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没什么,我们刚进村就被那个有些奇怪的村长盘问了。一开始我说我俩是兄妹,从洛阳往偃师探亲,人家不信。后面听说你也在这里,我推测此地估计有精怪作祟,于是就瞎编了一个,说我俩是追着从洛阳逃出来的黄鼠狼妖来到此处的。”宋净铜知道常素眠的意思,她干脆自己说清楚了。

    “你怎么知道是黄鼠狼?”常素眠和宋安异口同声。问完两人都顿了一下,朝着对方的方向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宋净铜叹气,“我只是有一种感觉,像北山村这种地方如果真的遇到妖邪作祟,大概率是山中动物化妖。这里地势相对平坦,又是洛阳与偃师两城之间贸易往来的必经之路,产生虎豹这种大型精怪的可能性不大罢了。”常素眠和宋安无言,心里只剩下佩服。

    “所以,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来到此地的?”沉默了一会儿,宋安问道。

    宋净铜抿了抿嘴,摇了摇头:“其实,我们并不知道该不该来这里。”说完,她看向常素眠。常素眠应声点头:“说来子祺兄可能不信,我们本来在洛阳修整,刚进城,找到客栈投宿,就遇到了一个女子闯入。我们把她从树上救下后,丘琰发现她居然有孕在身。我们试图搞清楚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女子口不能言,也不识字,只对北山村三个字有反应。我们推测,可能这里是她的家乡。我们本想来此找到女子的家人或者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到了此处才发现,这里有写奇怪。”

    “树上救下来一个哑巴孕妇?”宋安皱着眉头,“这实在太奇怪了。”

    “是的。但是来到北山村以后,我们觉得那位女子极大可能就是本地人。”常素眠也认可宋安对整件事情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