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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枕眠追问着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梨树脸上全是笑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比你更期待官府能来,但是正如你所见,知府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杀了,就是为了能够错杀你那个夫君秦险,怎么可能还来救你们呢?你倒不如期待我大发慈悲把你给放了,还来的现实些。”

    许枕眠心下如坠冰窖,秦险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不然他不会这么急切的今晚就去找赵博。可是他没有告诉自己,或许是不想让她担心,或许是觉得告诉了她也没用,也或许是别的原因。

    不过什么原因现在都不重要了。若说之前她一直对当下的情境没有特别大的危机感,不过是因为她信任官府,她相信许声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去报官。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官府根本不会来救她,甚至想要她们死。

    秦险,许枕眠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若是今晚秦险没能成功制的住赵博,那她就真的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许枕眠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梨树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轻轻嗤笑了声:“怎么?现在能好好听我讲故事了吧?”

    许枕眠看着他没有说话,梨树的耐心逐渐消失,语气也凶狠起来:“你不愿意听也没关系,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赵博,让你那情郎所有的计划都胎死腹中。”

    梨树神色狰狞不似作假,许枕眠定了定心神,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回应他:“你吼什么?要讲你就赶紧讲,我又没有堵着耳朵说不听。”

    梨树瞪了她一眼,外面月色正好,许枕眠这次终于完完整整的听完了杏花的故事。杏花还是杏花,梨树却不是那个梨树。

    “杏花是我的亲姐姐,故事里的梨树其实是我姐姐的夫君,我的姐夫,一个深情又无用的男人。”提起他的姐夫时,梨树的面色似乎极其不屑。

    “其实之前给你讲的故事都不是骗你的,不过结局不同罢了。我姐夫满门抄斩那天,我听姐姐的话来找他,救下了想要饮鸩酒的他。可是我姐姐的孩子到底还是没能留住。”

    “他被流放漠北边境,从此万事不通,倒是落了个清净。我姐姐没了孩子没了夫家,每天还要听乡里乡亲的流言碎语,家里的生意也受了影响。母亲看不下去姐姐的悲苦,常日忧思落了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也没熬多久。母亲死后不久父亲也跟着去了。”

    “一夕之间我失去了父母至亲,只剩姐姐相依为命。好在姐姐始终坚强,陪着我撑过了这段苦难。可是没过多久姐姐便说她要进宫做宫女,姐夫远在边关他们怕是此生再无机会相见。那也无妨,左右她也没有嫁再娶的打算,从此以后,他们一个在边关,一个在深宫,就这样遥遥守望着也好。”

    “我当时多怕啊,我怕我唯一的一个亲人也要离开我,我哭着求姐姐,可是还是没能拗的过她。进宫后姐姐常给我写信,嘱咐我好好听夫子的话,把她的月银全给了我。我想着这样也好,等到我以后考取了功名,姐姐也到了年纪我就把她接出宫来,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买个大房子,陪她一起等姐夫。到时候再也不会有人说她命硬,骂她克夫了。我会保护她。”

    许枕眠看到梨树的眼睛里氤氲着湿意。

    “可是我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清平十六年冬,漠北七城边境和匈奴爆发了战争,我姐夫他自愿从军,尸骨无存。哈哈哈哈哈哈……”

    梨树大笑起来,面上满是癫狂之色,笑够了,他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语气多有不解:“自愿从军,他一个文弱书生,连只鸡都不敢杀,现在自愿从军去杀人?边境战争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宫,我不知道我姐姐是怎么得到姐夫从军的消息的。”

    “恰逢皇宫内乱,我姐姐趁机逃了出来,我从没见过她这么慌乱无助过。她一遍遍的求我,说要去漠北七城找我姐夫,可我怎么会让她去?那是打仗啊,刀剑可不长眼睛。我安慰她,姐夫说不定会趁乱逃出来的,那里战争正急,不会再有人关注他们这些流放的犯人的。”

    “我记得我姐姐当时笃定的样子,她说姐夫一定会想办法从军的,他不会逃的。我不相信那个胆小的姐夫会做出这个决定,也不知道姐姐的笃定从何而来。我被姐姐的哀哀苦求弄的心力憔悴,最后还是没能拦住她。我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迷药,我足足睡了两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清平年间的例律是犯了重罪的犯人,若是于战场上立下功绩,可酌情减轻罪行……甚至赦免。”许枕眠眼神清亮,看着梨树一字一句的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