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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多月前,自己就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个时候自己迷茫无措,只知道应该找到那个没有任何印象的“家”回去,但他就是被风吹着,身上都快冻僵了也没有动。

    对于一个社恐来讲,不管轻重,接受一个新环境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大概冻了快一个小时,谢万习才匆匆赶来,站在谢言面前,认了好久,然后有些生硬又疏离道,“谢言吧?”

    当时的谢言大概能看出来这个人的身份,但是他胆小又惶恐,现下只是低下头轻轻嗯了声算是应了。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谢万习带回了家,只是因为那一句说来好笑的,“我是你爸爸。”

    在被继父一家冷待了许多年后,突然自己被半强迫的逐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城市,然后面前站着一个没有印象的人,对你讲了一句,“我是你爸爸”,领你回一个陌生的家。

    最初时的谢言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只是人家说什么谢言听什么,然后回到自己陌生的新房间发呆。

    从自己偶然间听到母亲与继父的谈话开始,到自己意识了“不走就会等着被驱赶”这个问题,再到自己主动提出离开,母亲抱着自己哭,然后韩老爷子在一家人前宣布这件事情,一桌子的静谧,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毫无波澜,最后是母亲哭的红肿的眼眶,和不到一周时的清晨,自己见到母亲的最后一眼。

    她站在火车站前的检票处与自己挥手,谢言才发觉,她的母亲的确是上了岁数,不如年轻时光鲜亮丽,脸上甚至有了几道皱纹。

    但他心里毫无波澜,只剩下一片冰凉,然后留给这座城市一个背影,来到这个破败不堪的新城市开始生活。

    从事发到结束,谢言貌似都没有与那里的人和那座城市好好的道别过,就被仓促的“扔”了过来。

    除了那家宠物店老板还会跟他讲一句“欢迎再次光临”和几个心存善意的佣人,那座城市就再也没有什么可让他留恋得了。

    直到现在,自己好像才刚刚适应了一些这里的生活,意料之外的交到了朋友,深夜中路灯也可以在自己身旁印出一道影子与他并行向前。

    可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那道影子将再次散在稀碎的月光里,它是那样柔和,也只有它,不管到哪里,成了什么境地,那美好静谧的月光总是跟在自己身上。

    谢言总是以为纪忆是月亮给自己找的伙伴,就算不会陪伴自己很久,也可以让他不再那么孤单,多个牵挂,也可以在别人的记忆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只是没办法,月亮也没办法阻止时间流逝,就像它没有办法在白天升起一样。

    该来的离别,逃避不了。

    谢言一瘸一拐的缓慢往前走,他突然又觉得自己身边少了什么东西。

    他回过头看去,瞧见了那人懒散的倚在自己支好的摩托车上,正百般无聊的玩着手机。

    或许是感应到谢言的视线,他才抬起头,看了谢言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谢言觉得陈燃的眸光闪了一下,看着自己的那道视线也有些炙热。

    自己离陈燃有一些距离了,此时陈燃冲着回过神寻他的自己做了个唇语,谢言看的清清楚楚,“我在这等你。”

    谢言叹了口气,回过神,鼻尖有些酸。

    纪忆跑的一头薄汗,他冲到了谢言面前,笑的一脸灿烂然后抱住了他的肩膀,谢言站不稳,不经意一晃就要栽,却又被纪忆给搂了个踏实。

    还没等谢言缓过神,那活泼好动的少年又蹲下身,看着谢言如猪蹄一般的脚腕意味不明的啧了两声,“言言,怎么我不在,你把自己伤成这样。”

    谢言心有些沉,但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显得整个人都温和至极,此刻勉强玩笑道,“这还不是要谢谢你。”

    “言言你又损我。”纪忆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如往常耀眼阳光。

    “去医院看了没有?”纪忆问。

    谢言看着他的脸,过了一会儿视线也开始闪躲了,“嗯,看了,一会儿还得去拍片子。”

    “叔叔跟你去的吧?叔叔呢?”纪忆一边说着,一边往谢言身后寻摸,中年人倒是没看到。

    倒是瞧到了一个极其耀眼的大摩托,黑色的摩托亮的发光,显得又嘚瑟又酷,仿佛每一滴汽油都在嚣张的骂人“看他妈什么看!”

    男孩子谁不爱这种东西?

    纪忆的眼神跟被吸住了一样,一寸一寸的往上挪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双大长腿,但最引人注意的不是那双腿,而是方圆五里都被冻住的氛围,再抬起头去,果然是那张不可一世又锋利的脸。

    正惊讶时,那人缓慢的抬起头,默不作声的与纪忆对视了一眼,那双眼睛像是生出了黑色漩涡,要把人吸进去一样,寒光渐渐散开,仿佛要冰住三封地。

    纪忆下巴都快惊掉了,怎么都要走了还离不开煞星的影子?!

    “谢,谢,谢谢言。”纪忆瞠目堂舌的拍着谢言的胳膊,然后指着他身后,一脸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