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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书馆大厅里,长条桌旁坐满了阅读的人。有年轻人,有老者,也有儿童。他们几乎都一个姿势,把头深深埋在书本里,目不转睛地在寻找着知识的营养。据调查,由于社会节奏的加快,读书的人越来越少了。然而这一情况在这里却找不到佐证,因为你管什么时候来,都很难找到一个空位。

    陈思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虽然她推门时很小心,但玻璃转门还是吱呀响了一声,靠近门周围的人还是自觉不自觉地抬起头来:这是个穿蓝色职业裙装的姑娘,手拿一个黑色公文包。她身材修长,皮肤白皙,鹅蛋脸,尤其让人注目的是一双细长的眼睛和眉毛,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美丽,但也似乎隐藏着一种难以发觉的忧郁。

    陈思有些窘迫,她从嘈杂的大街走进这宁静的空间,似乎一下子不太适应,感觉象来到了暴风雨后的池塘,突兀的万籁俱寂使她感到一种压抑。大厅里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轻轻的,象怕搅动了婴儿恬静的睡眠。有人捂着嘴轻轻咳嗽,象怕打断了沉溺书海中人的徜徉。

    她掂起脚来到借阅处,将身体靠在那个半圆的柜台上。柜台后,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图书管理员在整理图书,她低着头,戴着老花镜,两手忙乎着,嘴里还咕哝着。

    陈思就这么站在那里,她没有说话,只用眼睛等待着,这就是她。老管理员继续整理图书,等她整完了要坐下来,一抬眼看见了陈思,不由惊讶地:“哎,你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陈思急忙道歉,虽然她没做错什么。

    “你来借书?”老管理员看着她。

    陈思点点头,迟疑地从包里拿出了书卡和一张书单。

    老管理员把书卡和书单拉过去,仔细看着,她的眼光从老花镜的上沿探出来,看着陈思。陈思触到老管理员的目光,立刻垂下眼帘,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桃红。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这些书?”老管理员把眼镜摘下来,用手指着书单。陈思的心里不由跳了一下。“我记得你好象是学工的,怎么看起医学书来了?”老管理员诧异地问道。

    “啊,我对医学……有爱好。” 陈思忙掩饰道。

    老管理员似乎不相信她的话,又瞅了她一眼,拿着书单,咕咕哝哝朝书库里去了。

    陈思是抱着书逃出图书馆的。她骑车茫然地向城郊奔去,沿着一条新修的马路不停地走着,漆黑的路面散发着柏油的气味。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朝这里走?也不知道她要走到哪里去!

    路边一个新建的仿古小亭,红砖绿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陈思骑累了,在小亭子旁边停下自行车,喘息着。亭子里是石桌石凳,象水洗过似的十分洁净。周围是新栽的冬青和垂柳,刚浇过水,树枝树叶上挂着晶亮的水珠。

    她转向车筐里几本厚厚的书,目光顿时沉重了,象落到井里的石块。她觉得这些书象压在她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从车筐里抱起那几本书,来到小亭子,将书推在了石桌上。她在石凳上坐下,仰着头,慢慢闭上眼睛。她祈祷苍天,象是等待那一个如期而至的判决。她又慢慢睁开眼睛,低下头,目光落到最上面的那一本书的封面上,《遗传病学》几个字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她手指颤抖地将书打开,目光急遽地在书页上扫过。她在手指上抿上唾沫,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突然,她的目光在一个地方停住了,双手捧住书,嘴唇微微颤抖着,她找到了书上的一处重要地方,紧张地看着——

    手机铃声响了,陈思从包里拿出手机,点了一下,传来夏旭光的声音:“喂?陈思,昨天你说答复我,我一直等你的电话——”

    已经平静下来的陈思答道:“咱们处了快两年了,也该给你个答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