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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旷的等候室里,墙面雪白,只剩下一个人伫立着,黑发耷拉在颈侧,隐约露出了苍白的细腻肌肤。

    半空里是一团虚幻的白色雾气形态,此时,低沉冷淡的声线从中传出:“你要辞职?”

    狭小房间里的男人缓慢颔首,随即仰起头。

    主神这才看清了这位任务者的面目,那是一张俊秀而丝毫不带任何攻击性的脸,眉眼颜色很淡,好像带着秋风的愁。

    公司里任务者大多都是俊男美女,浓艳者居多,像这样淡如风的人很少,以至于这个男人来辞职时,主神压根没想到公司里有这么个人。

    主神果断从入职报告里找出了这位任务者的信息:

    入职报告皆是任务者自行填写。

    【姓名周寄疆,年龄22岁,原职业医生,来自于末世小世界,无父无母无亲人。】

    入职报告上的字是行楷,字迹工整,每处空隙都好像仔细计算了一样……

    把任务者简单的身份背景勾勒得清清楚楚。

    主神略微思考,也想起了这位任务者,周寄疆不就是那些任务者嘴里那个冤大头老好人吗?

    周寄疆沉默寡言,在炮灰部门的排行榜里常年在中下游,他不太起眼,少了他似乎也不会被人发觉。或许,他在主神公司里唯一给人的印象就是说话语调温和,老好人。

    “为什么想辞职呢?”主神想,周寄疆应该是那种不会对工薪水平不满的人。

    “我的朋友说我不太适合做这份工作。”

    男人仍旧站着,等候室里空无一物,连凳子也没有,他瘦削的脊背上有只黑色老旧的户外登山包,慢吞吞讲述自己的想法,“我也想去旅行,然后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的朋友?”

    “是我的大学同学,他目前职业是心理医生,也是我的主治医师。”周寄疆轻声道。

    醇厚温和的嗓音,说话一丝错处也无,偏生也一丝生气也无。这样的人本性善良,却也很少有真心朋友。

    主神一时失语。

    “可以。”主神道,“你去部门直属领导那里交辞职申请书吧。”

    周寄疆沉默几秒:“—定要直属领导吗?”

    “对,人力资源部门目前出了点儿问题。”

    ……

    周寄疆要辞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炮灰部门。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墙壁上挂着些壁画以及小饰品,明媚阳光从窗外钻入,照在男人微翘的黑发上,镀了层柔软明黄的柔光。

    周寄疆好像天生跟人是不同的频道,他安静沉稳,眸子里是柔和细碎的善意老实。

    部门经理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坐在办公桌前啤酒肚一挺,露出客套而布满皱纹的笑来:“辞职啊,当然可以。”

    “…”

    不少年轻人挤在部门经理的办公室门口偷听,还交头接耳着。

    “千万别批准啊,我这几天要结婚办婚宴,任务堆着就等着小周给我做呢。”

    众人哄笑:“你也好意思说,平时那些sss级别的任务不都是小周给你完成了?最后积分名誉还都挂在你头上……”

    “小周人好嘛,话说你们那么愤慨做什么?过几天你们来参加我婚宴,任务不还是堆着求小周做?”

    “哈哈哈那还不是他不会拒绝……”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开了,众人消声。

    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逆着光,穿着简洁普通的t恤,面无表情。

    其实周寄疆也没那么没有存在感,他外貌条件很好,长相俊秀,一米九多,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套个麻袋都跟走时装秀一样。

    他的眼睛也很黑,非常光润,深邃的目光藏在昏暗光线下似乎能窥透一个人的心。

    乍一看会给人带来强势以及深不可测的压迫感。

    “前辈们,有什么事吗?”可周寄疆一旦对上他人视线,眼眸便会低垂,薄唇轻抿,仿佛局促到了极点。

    众人愣了愣,然后笑出声,把自己心里那莫名其妙升起的不安给拢进角落。

    这可是周寄疆,老好人,当代菩萨啊!

    他们眼巴巴问道:“你的辞职申请书批下来了?”

    平时他们不想做的任务都会抛给周寄疆,想吃什么也会拜托他去买,而周寄疆一次也没有拒绝过,他脑子里似乎天生就缺少了那根计较的弦。

    这样的同事,他们可太舍不得他了。

    而周寄疆的回答令他们大喜,男人摇摇头,低垂着脑袋:“经理说,我做过的那些小世界都崩了,要么主角攻受都死了,要么全世界人都死了……”

    这是很严重的世界bug,周寄疆甚至接受了时空局的调查,结果显示周寄疆并没有做出违反任务规定之外的事干扰小世界,他甚至很敬业,每一步都一丝不苟。

    当舔狗,他使劲往主角受那边凑;要他为主角受死,他绝不会活到五更。

    他那些惨痛的炮灰经历,让时空局调查组都落了几滴鳄鱼眼泪。

    “经理说让我修补完世界bug再辞职。”周寄疆摸了摸脑袋,说。

    同事们压根不在意什么世界崩了,他们一听到周寄疆还能再留下几日,兴奋拿出了文件夹凑上去:“小周帮帮忙呗,我没你不行呜呜呜……”

    周寄疆鲜少被人的热情包围,他局促着想要拒绝,可是看见那些人期待的眼睛,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