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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喜班的宅邸阔达,但没走多远,秦缨便闻见一股子呛人的焦灰味儿,她步履更疾,待走到火场之外,秦缨先听到了绮娘的哭声。

    “我师父的棺椁没有保住,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在这里看着,守了这么多日都好好的,都怪我今日躲懒了,我对不起我师父——”

    绮娘哭喊着,两个着丧衣的小童正在一旁劝慰,谢星阑则带着金吾卫武侯站在一片焦土边上,谢坚这时道:“公子,县主来了!”

    听到动静,谢星阑转身看来,见秦缨来了,双喜班的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目之所及,秦缨未看到玲珑、丽娘等人,眼熟的唯有绮娘和赵景志,其他仍提着水桶扑灭余烬的也皆是一般的弟子杂工。

    谢星阑迎来几步,“你得消息了?我正要派人告知你。”

    秦缨摇头,又看向被烧垮的灵棚,“怎会着火?”

    绮娘上前来行礼,又红着眼道:“大后日便要给师父出殡,这两日灵棚中添了不少易燃的治丧祭品,相国寺的师父做过法事之后,里头又摆了七七四十九盏大海灯,昨天我们守灵到半夜,都疲累不堪,眼见天快亮了,便说各自去睡一个时辰,结果只睡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听见喊声说这边着火了。”

    绮娘回身看了一眼灵棚,哽咽道:“来的时候便见火势泼天,灵棚和后面的两间屋子都着火了,幸好我们园子里人多,又有金吾卫帮忙,这才将火势控制,没将整个园子都烧了,是我没有看着,都怪我……”

    灵棚被彻底烧尽,祭台纸扎亦不见踪影,而装着茹娘遗体的棺椁也被烧了大半,此刻只剩大半个棺材焦黑一片地停在仍冒火星的灰烬之中,棺盖都被烧没,可想而知棺内遗体自也是面目全非。

    秦缨目光一扫,“其他人呢?”

    谢星阑沉声道:“已经出发去韦尚书府了。”

    绮娘摸了摸眼角,“今日午时演第一场,他们天不亮就得过去搭台子,巳时便得候命,起火的时候大家都在救火,后来看到火势控制住了,班主不敢得罪韦尚书府,便还是带着今日要登台的人先去韦府了。”

    秦缨心底五味陈杂,看向谢星阑问:“这火可有古怪?”

    谢星阑早来片刻,已问清了起火前的情形,便道:“起火的时辰在四更过半,当时有几个今日要去韦府的杂工已经起身,正打算去搬搭台子的箱子,结果刚走出屋子,便见这边浓烟大冒,过来看时,便见灵棚烧着,后面两间屋子的房顶也引燃,这才赶忙叫人来救人,丽娘三人的小院就在不远处,也被惊醒,众人用了一个时辰将大火扑灭,玲珑带着人离开,又留下赵景志带着其他人善后,如今火场内仍有火星残留,但无大碍。”

    秦缨目光微冷,“也就是说,在绮娘她们离开的半个时辰内起了火,而其他人大都没有不在场人证,因为所有人都在睡觉。”

    谢星阑应是,一旁赵景志听了半晌上前道:“县主怀疑这火是人为?这怎会呢,死了人就罢了,还有人放火?这灵棚内多有火烛,而昨夜天快亮时风尤其大,火星引燃了一旁的祭品也是极有可能的……”

    秦缨浅吸口气,对谢星阑道:“要将岳灵修找来。”

    一听此言,谢星阑立刻道:“要验尸?”

    秦缨颔首,绮娘在旁紧张道:“县主要再验我师父的遗体?此前不是已经验看过?”

    秦缨定声道:“此前想着茹娘死在众目睽睽之下,便不必验尸了,但如今棺材都被烧毁,还是要验看一番才最稳妥。”

    绮娘欲言又止,谢星阑则已吩咐金吾卫请人,他目光微深地看着秦缨,因身旁人多,并未开口相问,不多时,谢坚上前道:“公子,火已全数扑灭,能过去看了。”

    火场中浇足了水,此刻变作了一片黑灰泥泞,一行人走到棺椁处,将烧烂的棺盖和倒在棺材上的木梁移开,待往棺椁中一看,果然见茹娘的尸首亦满目难辨。

    绮娘“哇”得大哭出声,“师父,徒儿对不起您……”

    她又看向秦缨,绝望道:“县主,当真有人故意烧毁我师父灵棚?我师父已经死了,谁还不愿放过我师父?难道是谋害我师父的凶手?”

    对上绮娘的泪眼,秦缨怜悯道:“绮娘,你师父教了你几年?”

    绮娘哭着道:“教了三年了,我所有杆伎都是我师父教的,她往后要留在班子里,我也要追随她练一辈子苦功的,我说好了以后要给她养老,可我还没练成厉害的女伎她便被人害了,县主,到底谁又杀人又放火,要这样糟践我师父!”

    秦缨叹了口气,“你想跟随你师父一辈子留在双喜班,还想为你师父养老,可她却不一定想过一辈子留在双喜班的日子……”

    绮娘听得一怔,秦缨又对谢星阑道:“清理一下棺椁,将……将茹娘的遗体抬出来,等岳灵修来了,我与他一同勘验。”

    谢星阑目光微深,一声令下,自有武侯与双喜班的弟子们一同清理此处,两炷香的时辰之后,茹娘的遗体被抬出放在了不远处的草席之上。

    茹娘死在郡王府庄子上,李芳蕤打点了不少银钱为她办身后事,再加上她是玲珑亲手带出来的徒弟,玲珑也将这丧仪办得颇为妥帖,她本是换了寿衣画了妆容后被装殓入棺的,可这一场火将她寿衣全部烧化,面皮与裸露在外的四肢皆烧出燎泡,熏得黢黑难辨,这幅模样莫说是绮娘,便是谢星阑和秦缨也看得凄然。

    京畿衙门也在城西,因此岳灵修来得很快,一见着了火,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他便知道秦缨是让他来验尸的,他行礼之后正要打开包袱,秦缨却令他往旁里走了两步。

    众人只见秦缨吩咐了岳灵修两句,岳灵修先是一惊,又很快点头,这时秦缨又吩咐人在场中拉起帷帐遮挡,而后便与岳灵修走到了帷帐之后。

    谢坚狐疑不解,“公子,县主这是要做什么?”

    谢星阑凤眸半狭,“若我猜得不错,是要破除凶手的障眼法。”

    日头渐渐升上中天,众人在外等得心焦,这时绮娘目光一晃,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小道快步走过,她眉头一皱,“豆包,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豆包年仅八岁,乃是万铭的徒弟,他手中拿了个抹布和扫帚,本就面色紧张,被绮娘这般一叫,更是吓得面白如纸。

    谢星阑视线落过去,立刻皱眉,“过来答话。”

    豆包哆哆嗦嗦地走到谢星阑跟前,怯怯道:“小人、小人看火已经被扑灭了,便趁着这功夫,给师父打扫了屋子。”

    按双喜班的规矩,师父带徒弟,徒弟便要照顾师父的日常起居,收拾屋子本不算什么,但豆包将恐惧二字写在脸上,直令谢星阑起了疑心,“你怎如何害怕?”

    豆包摇头,又低低垂下脑袋,结巴道:“小人、小人怕死人。”

    绮娘看着他这幅样子,拧眉不解道:“只是着了火而已,眼下帷帐掩着,你也瞧不见什么,你此前跟我一起守灵怎未如此惧怕?”

    豆包被谢星阑盯着,此刻眼眶一红,快要哭了,谢星阑语声迫人道:“你可是去给你师父打扫屋子的时候撞见了什么?若不从实禀告,可是要治罪的。”

    豆包年幼,哪经得起谢星阑恫吓,立刻跪在地上道:“小人给师父收拾床铺的时候,在枕头角落里发现了一把钥匙……但又不是师父自己屋门的钥匙,小人……”

    谢星阑面色微变,“钥匙在何处?”

    豆包哽咽道:“还在师父床上,小人没敢动——”

    谢星阑正要带人去探看,这时帷帐后传来了岳灵修的声音。

    “县主,您猜的不错,确是受过骨伤。”

    外头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下一刻,秦缨从帷帐之后走了出来,她面色比先前更为凌人,又看向豆包,“你确定不是你师父自己的钥匙?”

    豆包摇头,“师父的钥匙在小人这里,只有一把。”

    谢星阑看向秦缨,秦缨道:“先去万铭房中看看。”

    众人离开火场,途径丽娘三人的小院,直奔万铭的厢房,一进门,豆包便指着床榻角落道:“就在那里——”

    谢星阑亲自上前,不出片刻,便寻到了一个黄铜钥匙,他转身交给谢坚,“去茹娘房门上试试。”

    谢坚拿着钥匙便走,不过片刻,他小跑着归来,“公子!试过了,就是茹娘房门上的钥匙!”

    众人一阵哗然,绮娘惊愕道:“是万铭害了我师父?!”

    谢星阑扫了屋子一圈,“钥匙在,银子多半也在,重新搜——”

    谢坚带着人翻找,秦缨的神色也颇为难看,“前一次并未搜到,怎今日会被豆包发现?”

    绮娘哭道:“定是他前日藏起来了,眼见衙门没搜到,便觉自己没了嫌疑,这钥匙说不定是他不小心留下床榻上的,万铭好狠的心,竟然是他害了我师父,我师父与她一同搭伴三年,对他比对其他人都好,他怎下得去手?!”

    绮娘话音未落,一个翊卫从床底下摸出了一物,“大人!找到了!”

    那是一个黑色的包袱,因放在床底深处,此刻蹭满了脏污,翊卫手脚利落的打开,下一刻惊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包袱里躺着的,正是六锭白花花的银元宝!

    绮娘大喝,“银子!我师父的银子!就是万铭害了我师父!”她转身看向秦缨和谢星阑,“县主,谢大人,万铭今日去了韦尚书府演戏法——”

    秦缨和谢星阑当然知道万铭今日要去演戏法,但看着这三百两银子,谢星阑觉得古怪,秦缨也拧紧了眉头,这时绮娘恨恨哭道:“万铭杀了人,还能毫无愧疚地和丽娘准备戏法,难怪,难怪他昨天受了伤,难怪他的机关也出了麻烦,这一切都是我师父在天之灵看着,都是他的报应!”

    秦缨不禁问:“他的机关有何古怪?”

    绮娘抽噎道:“昨天晚上他们试的时候,说是用惯的机关总是卡主,便连夜换了新的,今天早上还是丽娘提醒莫要带错了——”

    秦缨听见此言,心弦骤紧,她看向谢星阑,急声道:“我们得立刻去韦府!若去的晚了,只怕万铭性命不保——”

    微微一顿,她冷声道:“我们从一开始,便被茹娘骗了!”走,不过片刻,他小跑着归来,“公子!试过了,就是茹娘房门上的钥匙!”

    众人一阵哗然,绮娘惊愕道:“是万铭害了我师父?!”

    谢星阑扫了屋子一圈,“钥匙在,银子多半也在,重新搜——”

    谢坚带着人翻找,秦缨的神色也颇为难看,“前一次并未搜到,怎今日会被豆包发现?”

    绮娘哭道:“定是他前日藏起来了,眼见衙门没搜到,便觉自己没了嫌疑,这钥匙说不定是他不小心留下床榻上的,万铭好狠的心,竟然是他害了我师父,我师父与她一同搭伴三年,对他比对其他人都好,他怎下得去手?!”

    绮娘话音未落,一个翊卫从床底下摸出了一物,“大人!找到了!”

    那是一个黑色的包袱,因放在床底深处,此刻蹭满了脏污,翊卫手脚利落的打开,下一刻惊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包袱里躺着的,正是六锭白花花的银元宝!

    绮娘大喝,“银子!我师父的银子!就是万铭害了我师父!”她转身看向秦缨和谢星阑,“县主,谢大人,万铭今日去了韦尚书府演戏法——”

    秦缨和谢星阑当然知道万铭今日要去演戏法,但看着这三百两银子,谢星阑觉得古怪,秦缨也拧紧了眉头,这时绮娘恨恨哭道:“万铭杀了人,还能毫无愧疚地和丽娘准备戏法,难怪,难怪他昨天受了伤,难怪他的机关也出了麻烦,这一切都是我师父在天之灵看着,都是他的报应!”

    秦缨不禁问:“他的机关有何古怪?”

    绮娘抽噎道:“昨天晚上他们试的时候,说是用惯的机关总是卡主,便连夜换了新的,今天早上还是丽娘提醒莫要带错了——”

    秦缨听见此言,心弦骤紧,她看向谢星阑,急声道:“我们得立刻去韦府!若去的晚了,只怕万铭性命不保——”

    微微一顿,她冷声道:“我们从一开始,便被茹娘骗了!”走,不过片刻,他小跑着归来,“公子!试过了,就是茹娘房门上的钥匙!”

    众人一阵哗然,绮娘惊愕道:“是万铭害了我师父?!”

    谢星阑扫了屋子一圈,“钥匙在,银子多半也在,重新搜——”

    谢坚带着人翻找,秦缨的神色也颇为难看,“前一次并未搜到,怎今日会被豆包发现?”

    绮娘哭道:“定是他前日藏起来了,眼见衙门没搜到,便觉自己没了嫌疑,这钥匙说不定是他不小心留下床榻上的,万铭好狠的心,竟然是他害了我师父,我师父与她一同搭伴三年,对他比对其他人都好,他怎下得去手?!”

    绮娘话音未落,一个翊卫从床底下摸出了一物,“大人!找到了!”

    那是一个黑色的包袱,因放在床底深处,此刻蹭满了脏污,翊卫手脚利落的打开,下一刻惊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包袱里躺着的,正是六锭白花花的银元宝!

    绮娘大喝,“银子!我师父的银子!就是万铭害了我师父!”她转身看向秦缨和谢星阑,“县主,谢大人,万铭今日去了韦尚书府演戏法——”

    秦缨和谢星阑当然知道万铭今日要去演戏法,但看着这三百两银子,谢星阑觉得古怪,秦缨也拧紧了眉头,这时绮娘恨恨哭道:“万铭杀了人,还能毫无愧疚地和丽娘准备戏法,难怪,难怪他昨天受了伤,难怪他的机关也出了麻烦,这一切都是我师父在天之灵看着,都是他的报应!”

    秦缨不禁问:“他的机关有何古怪?”

    绮娘抽噎道:“昨天晚上他们试的时候,说是用惯的机关总是卡主,便连夜换了新的,今天早上还是丽娘提醒莫要带错了——”

    秦缨听见此言,心弦骤紧,她看向谢星阑,急声道:“我们得立刻去韦府!若去的晚了,只怕万铭性命不保——”

    微微一顿,她冷声道:“我们从一开始,便被茹娘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