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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细雨绵绵,山色雾蒙,氤氲的空气中裹挟着土腥味却又参着一抹淡淡的幽香,明月轩院子里的那颗老桂花树似是许久未见,焉儿了不少生气。

    傅昀为了缩短时间,抱着宋明朝一路运着轻功踏雨而来,潮湿的婚服紧贴着皮肤,他算是被雨淋了个透彻。

    他踢开房门,不急不徐地走到小榻前,将怀中人轻放下,而宋明朝身上盖着的那件湿衣裳和脏兮兮的外衫也被他一并拽走,随意丢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

    寒风携着水珠,透过半开的窗户飘了进来,傅昀脚步一转去关上门窗,屋内才回了些暖意。

    宋明朝的伤口还需及时处理,他便没先急着换衣。

    傅昀从柜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和药箱,瓶子是再普通不过的药瓶,但里面装着的却是千金难求的玉髓粉,传闻更是有生肌塑骨之效。

    他顺道打了盆清水回到小榻边,将锦帕浸湿后拧干,正欲帮她擦拭伤口,悬在半空的手却微微一滞,遂又很快恢复正常。

    衣服还没脱。

    他起身走到门口,瞧着漫天飞雨却又止了步,兀自‘啧’了声后原路返回。

    傅昀想,何必麻烦。

    玄水寨里他不就是大夫,虽然是个半吊子,但处理个外伤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肩膀而已。

    他坐在榻前,浸湿的衣衫正往下滴着水珠,轮廓愈发清朗,淋湿的他莫名添了几分易碎感。

    沉默片刻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捻着她腰间的细带缓缓扯开,绯红的衣衫没了束缚便悠悠滑落,香肩玉润,小衣包裹下的娇软呼之欲出。

    傅昀面不改色地拿着锦帕,慢条斯理地去擦拭她伤口周围的血污,发尾冰凉的水珠无声滴落在宋明朝裸露的颈间,她睫毛颤了颤。

    血已及时止住,但刀伤约莫三厘长,在莹白无暇的皮肤上略显狰狞,不过好在伤口不深,没伤及里面的筋骨。

    宋明朝额间冒着冷汗,樱唇微张,呼吸声灼热绵长,在清冷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微凉的指腹无意间触到她滚烫的肌肤,傅昀眉毛微微皱起,手背贴到她脸侧探了探。

    她在发热。

    宋明朝整个人仿佛都处于火炉中,全身在燃烧,陡然触及到一抹冰凉,她无意识地朝着源头蹭了蹭,温热的呼吸轻抚过他的指间,带起几不可察的氧意。

    傅昀垂着眼,停滞了一瞬后慢吞吞地抽回手,转而拿起瓷瓶,将玉髓粉撒在她左肩的伤口处。

    睡梦中的宋明朝仍能感受到肩膀上的阵阵剧痛,有如数根针同时扎下。

    她扭着身想要逃离,却被一只大掌牢牢按住,宋明朝拧巴着脸哼唧出声,隐约可以听见一个疼字。

    “疼也得继续。”傅昀淡淡瞥了她一眼,继续狠心倒着药粉。

    千金难求的玉髓粉就这么不要钱似的往下洒。

    而宋明朝也知道越挣扎越疼,最后只能乖乖配合。

    待撒完药粉,傅昀继续耐心地包扎伤口,细布一圈一圈缠绕,包裹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翘起。

    刀伤剑伤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所以该如何处理伤口他甚为熟稔,但耳边听着她似有若无的哼哼,傅昀总有些燥意,有些生硬地开口:“你先忍忍。”

    嗯,毕竟只是个姑娘家,不似他们这帮大老爷们这般皮糙肉厚。

    虽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无所谓,反正宋明朝也听不见。

    待处理好她的伤,傅昀伸手将她解了一半的衣衫穿好,只是脱下来容易,穿上时却犯了难。

    他皱着眉,较劲儿似的在那拆了又系,系了又拆,一番摸索后,傅昀终于在她腰间系上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蝴蝶结,左右两边不大不小,且均匀对称。

    他嘴角勾了勾,起身满意离开。

    ‘叩叩——’此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

    祝子瑜得到应允后推开门进来,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不动声色地向里头张望。

    之前在来的路上遇到关振,看他傻愣愣地只穿着中衣奔走在雨里,手上拿着伞也不知道撑,还是在他提醒后,关振才将伞撑起,问他发生了什么,关振却磕磕巴巴想含糊过去。

    聪明如他,祝子瑜顿时察觉到不对劲,终于在他几番套话下,从他嘴里提取出了关键信息——

    貌似是有个姑娘只身涉险阻止爆炸救了大家伙,还因此受了伤,而傅大人此时正在照顾她。

    祝子瑜不可置信地直啧声,这个照顾得加黑加粗。

    傅大人像是会干这事的人吗?

    显然不是。

    记得大概一年前,北凉使臣献给圣上一对极为漂亮,还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圣上见着甚是有趣,转而赐给了他家孤寡冷情的傅大人,想着养些有趣的物什,总能将他捂热些。

    而傅大人闲来无事,恹恹地逗了两天鸟。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找到了可以打发时间的乐子时,某日早朝,一只脚刚踏进大殿的首辅大人突然一顿,随后掉头匆匆打马离去,只留个望尘莫及的背影。

    剩下的一众文武百官茫然相对。

    流水的早朝,铁打的首辅大人,然而就是那一日,傅昀竟向皇帝告了假。

    后来圣上问他何故,他却懒洋洋地道了句‘忘记喂鸟了’,众人哗然,皆叹傅大人爱鸟心切,却殊不知那鸟

    嗯,回去后发现饿得只剩一口气了。

    阿绒能坚持到现在,全凭自己本事,自己将自己养得油光水滑。

    然而这次祝子瑜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趁着这会儿送信的功夫,特地来瞧上几眼。

    但他好巧不巧被傅昀卡在了门口,他身后的地方挡得严严实实,他只能瞧见一抹红色的布料,似乎还有点点眼熟,像在哪见过。

    “什么事?”傅昀道。

    祝子瑜这才回过神,忙道:”大人,这是应大人刚才递来的书信。”

    他将信往前一递,倏地瞥见傅大人颜色略深的婚服,不由愣了愣,眼神又悄悄往里边瞟了眼。

    嘶,怪不得感觉那么熟悉呢,原来是在傅大人身上见过同样的。

    那里面的人莫不就是女土匪?

    祝子瑜大惊,瞬间感觉房子塌了。

    还有大人怎么也全淋湿了?他没撑伞吗?也不应该啊。

    “还不走?”傅昀抱着手臂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