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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玉成,你后悔了吗兄弟?

现在我有点后悔了,后悔要是当初我们不跟着起义,你也不会走那么早……

你才二十五岁呀……

兄弟!兄弟……

对,对了,咱们不后悔,记得我爹说过,参加了太平军,这辈子就只能是太平军了,跟着太平军生,跟着太平军死……

我们哥俩也说过,窝窝囊囊在新旺村那个小山沟里活一辈子,还不如去死,轰轰烈烈活一天都比窝窝囊囊活一辈子要强!

你做到了兄弟,你轰轰烈烈地走了,至死也是太平军,……

可你,——咱们是结义兄弟,当初在新旺村结义时说过的,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虽不能保准我们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我是你哥,理当我先走才是,你怎么能先行我一步呢……!

李侍贤迈着沉重的脚步进来,手里捧着一小卷红布。

“大哥。”他噙着泪说,“这……这是陈玉成送给你的东西……他在就义前嘱咐妖兵,说务必要他们把这个送到你手中,是刚才一个妖兵给送过来的。两军交战,不伤来使,我把他给放了……”

红布里裹着什么东西?……李秀成站起身来,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一把玉柄小刀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不是当年天王赐给陈玉成的那把小刀吗?妖兵为何如此热心肠,竟冒着被杀的风险把它送到这里来?还有,这块红丝布……这,这不是陈玉成披风上的吗?他送给我这个,究竟是何意?

李秀成捧着红丝布和玉柄小刀,骤然醒悟……

李秀成足足怔了近半个时辰。他一言不发,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噙满了泪,一脸愧疚的神色。不知不觉,他把手中的红布愈攥愈紧,丝毫没有感觉到,玉柄小刀的刀刃已深入自己的肉里,血正顺着刀柄往下滴……

“忠王!”众将惊呼着上前要去掰开他的手,他却“噗——”地从嘴里喷出一大口血。他如同一尊塑像,轰然倒地。众将俯身搀他,他却死活不从。他坐在地上,发疯般不断地狠力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胸脯,并痛不欲生地悲咽道:“陈玉成……陈玉成怪我没有救他……他这是要跟我割袍——断义!——割袍断义啊……!”

李秀成从地上爬起来,撞开众将的阻挡,不顾一切地朝门外冲去……

众将伫立门口,目视着忠王独自一人颓然走向对面的黄土岭。想起英王的玉碎,忠王的悲恸,众将也一阵心酸……

李秀成孤独的身影在黄土岭上立了许久。日落之时,岭上传来他声嘶力竭的一阵哭号……这声音,无异草原上一只受伤的头狼在失去了最为得力的助手后,所发出的一阵绝望的哀嗥,在天地之间久久回荡……

众将都被深深地震撼了,追随忠王这么多年,他们不记得,忠王曾几时像今天这般伤心过。这次,他几乎是悲痛欲绝……

李秀成从坡上低着头走下来时,众将发现,他的双眼已经红肿,脸颊上数道泪痕清楚可见。李秀成摊开血淋淋的左手,把玉柄小刀交给一位旅帅,并吩咐道:“你把它送到天京,交给李昭嬅。英王离去,他的遗物理应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