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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了?

    心脏被扎透,血液迅速凝滞,眼前一片模糊。

    意识在飞速的离去,白发人心中一片惘然。

    我……就这么死了?

    我怎么可能这么死了?!

    想当年……那种非人的折磨,无边无际的痛苦,十死无生的危险,我都没有死!

    我是不死的!

    “纯阳——给我封!”

    没有人听见他喃喃地说什么,但白鱼能听见。

    在空中飘荡,仿佛离家游子的白鱼得到了命令,陡然向下,正面从他伤口处钻了进去,又从身后穿出。

    穿出来时,口中含着一个破损的心脏。

    心脏入腹,阳鱼的肚子又大了起来,它不堪重负的摆摆身躯,轻轻地吐出一缕缕红线。

    每吐出一缕红线,白鱼的身体瘦了一丝,而白发人身上就多出一条伤口。

    当初怎么封印的,如今又怎么吐出来。

    那些有的是刚刚司立玉偷袭时留下的伤口,有的不是,甚至不知道是何时封起来的。

    一道道伤口凭空出现,鲜血撒落,就像有人拿着小刀对他凌迟。

    “咯……”咬牙声不住地摩擦,白发人拄着剑,硬生生站了起来。

    “我是……不死的!”

    他说话时,一滴滴鲜血滑落,胸口贯穿的洞空空荡荡,仿佛有风穿过。

    白鱼在他身前游弋,腹中隐隐有一处器官在跳动。

    无心之人,能活否?

    能!

    他冷笑,血从唇齿间流下,混入他满身的血迹中。

    “我不死——你们都给我死!”

    此时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一人在呓语。

    头顶,一片阴影铺天盖地,仿佛极厚重的乌云,但是乌云没有这样阴森,夜晚没有这样黑暗,它好像是世上最黑暗的存在集合体,不见一丝光明。

    那是刚刚被白鱼吐出来的阴影,眨眼之间,已经变成如此庞然大物。

    唯有阴影当中,有一点火光。

    一个少年捧着一个巨大的火球,站在地面,火球好像太阳,四面八方照耀。他身边一丝阴影也没有。

    司立玉和裴守静都站在他身边,被光明沐浴着,脚下也都没有影子。

    此时,他们神色凝重,如临深渊,但不再是为白发人,不再是这个之前让他们拼尽全力的敌人,而是那通天彻地的黑影。

    “罔两!罔两山的杂碎,真是罪大恶极。他居然真的带出一片罔两的分身,还敢放出来!他是不怕残害苍生的!”司立玉神色凝重,同样咬牙切齿,道,“你们小心些,自己的影子不要碰到罔两,会被拖入影子世界,永远沉沦。”

    罔两似乎是传说中的怪物,汤昭听过这个词,但他不知道有这么个怪物,他只是一见黑影就觉得危险,立刻用火焰照亮四周。

    火焰能辟邪,这是他印象中的常识,此时算是歪打正着,正好用光明将影子驱散,化出一片无影区。司立玉攻击之后立刻发现了异常,拉着裴守静躲进了这影中孤岛,若是再晚一点儿,就可能有人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团火焰照到的光明,是他们的保护罩,也是他们的牢笼。铺天盖地的影子已经将他们困在孤城中,孤立无援。

    此时,什么白发人都不重要了。从阴影中逃生才是第一位的。罔两是剑客、剑侠都奈何不了的怪物,不是举着火炬就能平安穿行的。

    然而,白发人还在怨毒地盯着他们。

    他已经是个无心人了,心脏在白鱼那里,并不是治愈了,而是彻底封印,维持着死亡前尚在跳跃的状态,他并没有死去,也没有活着,是个阴阳两弃的活死人。

    他心中仇恨欲狂,却带着一丝茫然。

    谁偷袭了我?

    刚刚那一剑太莫名其妙了,是从背后来的、全然隐蔽的偷袭,偷袭者来了又走,毫无痕迹。他似乎看见一点儿影子,但根本想不起来,渐渐地,连影子都模糊了。

    似乎没有别人在,只能是眼前这几个敌人中有人偷袭了他。

    是检地司那杂碎吗?

    不,他正从地下原路偷袭我。

    裴家的小贱人么?

    不,她正正面挥着锤子砸过来。

    是那个小白脸吗?

    不记得在哪里……

    那必定是他!

    白发人仇恨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几乎要把他血液烧得沸腾,瞪着汤昭的双眼,有钻心蚀骨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