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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昭拿了纸条,半晌没出声,迟疑道:“请我进去?”

    他突然反应过来:罐子里真的有人?

    纸上墨迹淋漓,显然是刚刚写完,绝不是陈年老字,这必然是人的手笔了。就算罐子成了精,它也只会开口说话,绝不至于写字。

    动辄舞文弄墨是汤昭这样的书生才有的臭毛病。

    “难道说,判官进牢房真的是找人?找的就是你?他千辛万苦找你,也真找到了你,你却不肯见他,以至于他得而复失?你和他不是一伙的?”

    罐子没有回答,但汤昭觉得猜测已经十有八九了。

    “当时你不肯出来,怎么现在又肯现身了呢?”

    总不能是他刚刚发疯砸罐子又威胁要埋土把人吓到了吧?

    那判官明显可以更疯的。

    罐子里藏有他人,虽然一样神奇,但似乎又没那么神奇了。

    人似乎是奇迹之源,纵然再奇幻的事,有一个人在其中主持,哪怕他的手段是汤昭完全想象不到的,似乎也一下子就少了层神秘面纱,变成了“幕后黑手”这样阴谋诡计之类的东西了。

    汤昭冷静下来,又升起了另一种戒心,先施了一礼,道:“刚刚晚辈失礼了,前辈既肯出声,为什么不现身呢?”

    过一会儿,罐口又滚出一张纸团。

    “外出不便,诚邀小友至舍下一叙。”

    汤昭盯着罐子口,沉吟不语。

    对方说的舍下,指的就是这个罐子了。

    还是要钻罐子……

    权衡一番,汤昭心一横,先回去写了一张纸条压在蜡烛下,那是给其他人寻找自己留的线索,又取了一根术器,小心翼翼从罐子口钻了进去。

    在他头钻入罐子的一瞬间,眼镜上的字体变换:

    “剑:是否录入剑谱?”

    “……是。”汤昭下意识的想到。

    “开始叩剑。”

    大量金色符号流过眼镜,仿佛下了一场光雨,汤昭只觉得眼花,忙伸手要将眼镜取下。

    摘下眼镜的一瞬间,汤昭突然感觉头脑一晕。

    是那种精神被震动的感觉!

    这可不是之前那种水面涟漪般的波动,而是如他第一次见到术器一般被迎面冲击的震动,刹那间几乎陷入眩晕。

    他忙一推眼镜。

    眩晕感消失了。

    刷屏还在继续。

    汤昭遽然一惊,反应过来了——

    每当他戴上眼镜,就从没受到过精神冲击,连涟漪都没有!

    身为有“灵感天赋”的人,汤昭已经猜到自己是很容易遭受到精神袭击的。什么术器、魅影、剑等等的东西,动辄扰乱他的心神。

    但如果他戴上眼镜,这些干扰就消失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强的弱的、沉浸的旁观的,一切都没有过。后来眼镜裂了一半,时时戴着比较碍事,他就很少戴了,各种扰动随之恢复。

    他竟没有意识到,这眼镜一直在保护他!

    不过,这似乎也不都是好事?

    有时候,他需要波动来判断异常?

    不,那样判断是有风险的,还有更好的方式。譬如那天在牢里,他戴上了眼镜,不会通过精神干扰来判断出罐子有异常,而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眼镜会直接显示的呀!

    汤昭一瞬间明白了:

    还是戴眼镜好啊。

    此时他要进入一个陌生所在,格外需要眼镜的保护,区区一个镜片裂缝一个镜片刷屏不足为虑。

    放任眼前金光闪烁,汤昭已经整个人进了罐子。

    然后站了起来。

    天地变换,一瞬间换了个世界。

    一阵微风扑面而来,柔和清凉,混合着果木香气和微微的水汽。

    如今深秋时节,是绝不会有这样的风的,不但天地,连春秋都变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