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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年正月,夏翩跹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利索了,可叶声闻渐渐发现她开始不再追问自己吃药的疗程进度,更不明白她为何不张罗着要走。

    她身体渐好,早已能跑能动,可那满身的委靡之气却不曾渐去一分。

    很多时候她总是眉头紧锁,摆弄这流火飞红,不愿意说话,叶声闻以为自己能懂她的心意,觉得她这是没了武功后的茫然若失,可他试过很多法子来逗她开心,她却总是用象征性的笑容来敷衍,到了后来两人常常共处一屋,却半日也不见夏翩跹说上一句话。

    心有余力不足,叶声闻自打吃了方子天给的药丸子后身上总是乏力,常常在夏翩跹屋里呆上半日,回去后就要把一日里其余的时间全部浪费在睡觉上。

    到里天启五年三月时,方子天在外面呆了将近半年才终于回府。

    黄昏回到西厢房,刚推开门就见屋里立着一道红影。

    方子天一愣,半年不见,这女子越发瘦得厉害,锁骨凸显,下巴尖尖,同样的衣服穿在身上明显比去年宽了一圈。

    “呦,我走的时候不是把去根药的方子给蓝兰留下来吗,怎么?配成瘦身药了?”

    夏翩跹似乎是没有了往日句句不让的精力,上前一把就紧紧抓住了方子天的袖子,似乎唯恐他转眼就会消失不见。

    她眼内全是凄楚,口气上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他身上的鬼,为什么还在?”

    方子天一边抽手,一边解释:“这个世间上从来都是一物换一物,你刺了左丘辰一剑,老子解了你身上百香丸的毒,这还不够吗?”

    没了武功。可脾气依然如初,夏翩跹吼他:“可我们当初条件不是这么开的!你凭什么耍人,凭什么说了不算?”

    方子天一笑,淡淡地说:“我一直说的很明白,左丘辰的项上人头换你要的两样东西,可你从头到尾只是刺了他一剑。”

    “没小姑奶奶那一剑,你以为你杀得了他吗!”

    “嘘....”方子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如今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夏翩跹怔怔,看着方子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胸中的怒气化成了无奈和绝望。一瞬后,她看向方子天的眼中全是哀求。

    方子天不为所动。笑说:“你以为你那相好的现在还能把我的心掏出来?自从给他驱魔以来,我只是给他一直服食我常吃的、那由罂粟汁液提炼制成的药丸,这东西除了迷晕昏睡之外,更有衰弱身心、消磨意志的做用,吃了这么久的毒药他现在怕是拿个大顶都费劲了。不论心智还是体魄都早已不能再负载龙鳞妖甲的邪力,那刺青现下对他来说。不过是身上的一块死皮罢了。你如还想谈条件?除非能活着把他的皮扒下来给我.....”

    见夏翩跹听的傻了。方子天心里得意的不得了,嘴上连忙火上浇油:“当时在城隍庙的地道我想跟你谈条件,小姑奶奶问我凭什么,如今反过来,我一样要问你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眼看着自己的女人在马蹄子下变成肉泥,而你们就不能受到伤害?求我没有用。人都是自个成全自个,他活不了多久了,你不是路子野吗?你不是手段高吗?想给他续命,就尽快开个我能接受的条件来。”

    她眼睛里有漫漫潮湿。方子天却只是淡淡地看着。

    淡淡的看着她转身,淡淡的看着她离开。

    ※※※

    一连三日,整个督监府连不常露面的叶声闻都发现了,这夏翩跹是时时刻刻都缠在方子天身边,一步不离,拿出了一副狗皮膏药往死里贴的架势。

    然而就在第三日,方子天却主动开了个条件:“我可以去给他治病驱鬼,也许治得好,也许治不好,治不好算你们倒霉,但治好了我都要收药费。”

    听了这口风,夏翩跹激动的心里怦怦直跳,低着头稀里糊涂的道:“只要你肯替他驱鬼,不管多少诊金,我都弄来给你。只是我们现在身上没有钱....”她似乎突然想起一事,从腰里抽出流火飞红,交道方子天手里:“这剑值些钱的,先押在你这。”

    摆弄着指间的短剑,方子天笑得有些漠然。

    看出他架势不对,可夏翩跹又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

    “钱我不缺,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我要的诊金是你的人,你要嫁给我。”

    夏翩跹不能置信地看着方子天。

    “你喜欢我?!”

    他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就如三月里和煦的清风:“你怎么认为都可以,我不会介意其他人怎样看我,我就是看不得别人比我活的更痛快,你不是为了救他什么都愿意做吗,你不是说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吗,我倒想见识见识,为了救他,你在这一生一世里究竟能付出多大的代价。”

    就像是蜘蛛在戏弄着已经黏在网上,还又没了翅膀的苍蝇,可方子天却懒得去欣赏她挣扎的表情。

    在这一刻,她在苦笑中终于明白了,原来能束缚住一个人的东西,永远都是那些心甘情愿的牵绊。

    “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先给他驱鬼,不过他如今服食罂粟药丸已经成瘾,戒药总是需要些时日,这事要是成了你嫁过来,而后至于他是走是留我不管,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小算盘向来打的精这谁都清楚。所以嫁过来之后我必须要有个能栓住你的法子,这法子就是如是你对我有个三心二意,或是学些个贞洁烈女上吊服毒,我下半辈子不干别的,天涯海角都会把他找出来杀了,而且肯定是最痛苦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