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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开始放火烧山时,少阳峰上的大部分弟子并不知晓,少男少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赏花灯,猜灯谜玩的不亦乐乎,可随着旭日峰那边响彻夜空的巨鸣后,西边的几处院子里突然接连着起了大火。随后几十个身穿白衣的生人冲上了山头,只见这些人胸前衣襟上清一色绣着大大的白色莲花,他们手持利刃,不由分说抓人就砍。

    少阳峰上顿时一片大乱,未经人事的年少弟子突然被迫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厄运。

    心里知道,这是山上出了变故,可手中能反抗的兵刃只有木剑,而那几十个白衣人的身法武功对他们来说,简直深不可测。

    在此时,平日里的任何秩序与规则都会失去它的意义,勉强能起到作用的只是那些对危机有处理办法的年长弟子身上所具有的威信,而这种威信在这样的时刻却显出了它在更为强大力量面前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慌乱拥挤中一个年长些的涿鹿山男弟子异常冷静,他手持木剑正在与一个招招都是杀手的白衣人对抗,他拼尽全力当下两招,正待反击时却被突然冲出的贪狼砍飞了双手。

    命运中的巨变往往会以这样的面貌显示着它的幽默:无论你平时多么清高,多么超脱,多么无动于衷或是多么卓越超群,可一旦遭遇剧变,原有的个性,总不免受到挤压,恐惧和贪生怕死的想法会从心灵的深处自然流露出来,而这才是人的本色。

    少卿,白莲右使范洪泽上得的山来,使得这个场面愈发的热闹。

    “谁让你们这些蠢猪杀人的!都他娘的给我住手!”

    他一声亮喝夹着内力,纵然此时情形混乱,可这句喊话却是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白莲教的人都停了下来,惊恐逃亡的涿鹿山弟子碍于这声喊对白衣人的震慑,心知这是个大人物,不免也纷纷吓的迈不开步子,场中一时间竟是安静了下来。

    贪狼厌恶地用细嫩的手指掏着耳朵,妖娆地走到了范洪泽身边。

    范洪泽蹲下身,翻过脚下一个躺在地上的涿鹿山弟子,只见那是个面目清秀的女弟子,双眼紧闭已不知是死是活。

    声音中带着阴狠:“为何我们要攻少阳峰?为何教主要派大队人马把整个山峰都围住?教主的旨意你们不明白吗?谁让你们杀人的!你们这帮废物就是这般打先锋的?”

    几句喝骂话让观云宫的弟子稍稍放了一些心。

    “呵呵...呵呵你们这些小孩伢子听他一句话,竟还痴傻到以为没事了?”贪狼嘻笑着,扫了一眼刚刚自惊恐中缓过神来的涿鹿山众弟子道:“他的意思是说男的宰了先下锅,女的留下暖被窝,你们看什么呢还不赶快继续跑!”

    被她一说,情绪变得更加激烈起来,前一刻的安静荡然无存,年少的弟子们开始了新的一轮混乱。

    范洪泽喊道:“观云宫这些小娘皮,只要面相看得过去的!都给教主抓回去!”

    一时间,少阳峰上到处可以听到白莲教众的吆喝声和观云宫弟子的尖叫声。

    白莲教众人嬉闹着抓鸡撵狗一般地追逐着场中观云宫年少的女弟子。

    拉扯间身体不停地接触,使得一些白莲教青壮男子不由得生出轻薄之心,更有胆大的甚至将手里的女弟子点住麻穴,撕开衣服便要就地凌辱。

    贪狼见了,对范洪泽道:“你不管吗?”

    范洪泽一笑,满不在意道:“免不了的。”

    眼见那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教众,嘿嘿yín笑间手脚不耽误,已然将手里女孩的外衣撕扯了精光,可他自己下身长裤才脱掉一半,刚刚露出了两条长满黑毛的大腿,就被突然抢出的贪狼弯刀一挥送了个腰斩。

    “杀人了!杀人了!还有得救,我还有得救....”那男子没了下身,断气前撕心裂肺的叫喊,引得白莲教众人纷纷侧目。

    贪狼玩弄着弯刀上的鲜血,对场中众人冷笑道:“这些小丫头片子没见过市面,伺候不了众位大爷舒服受用,心急憋不住的,不如来找老娘陪你们泻火。”

    范洪泽看了看地上被斩成两半的尸体,阴冷的朗声道:“都听到了吗?给贪狼星使一个面子,先办正事!”

    与此同时,少阳峰的另一端。

    耳边方才听到贪狼的声音,兴奋的夏翩跹以为闻香教也来分观云宫这一杯羹,想必是派了大批人马入山,可她在小院中探头向那边望了许久,见到场中除去贪狼外再无闻香教一个人,这下她的心更急了,自己与贪狼二人在教中明争暗斗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想着置对方于死地,夏翩跹深知如是这当口被贪狼撞见,落在她手中的话自己是必死无疑。

    嘱咐夏莲盯着那边的动静,夏翩跹回身猫近蓝兰的闺阁。

    没好气地一脚踹翻了蓝兰收拾了半天的大箱子,看着一地的瓶瓶罐罐和衣服杂物,夏翩跹伸手捡起一个精致的胭脂盒,破口大骂:“小姑奶奶让你带点金银细软方便跑路!你倒好!筹备嫁妆啊?”

    蓝兰半蹲在地上,抹了抹眼泪,把散落一地的东西一件件捡回大箱子,其中竟然还有一盆杜鹃花,只见她一边往泥盆里收着散落在地上花土,一边理直气壮地道:“姐姐你若心急就自个先走好了,这箱子东西都是这些年爹爹给我的,蓝兰是自然要带走的....”

    抽搭了两声,蓝兰索性同样没好气的和一脸阴冷的夏翩跹对瞪:“别以为蓝兰傻,不知你是如何想的,此间整个观云宫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地道的事,若是姐姐惹得蓝兰不痛快,咱们三个谁都下不了山。”

    看着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威胁自己,夏翩跹心中泛起了久违的阴狠,她走近半跪着收捡地上东西的蓝兰:“知不知道我自打上山就一直压着火?你敢跟我讲条件?谁借给你的胆子?”

    “是你那烧成焦炭的爹还是没了影的姜午阳啊?”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蓝兰被她一巴掌狠抽在脸上。

    跌坐在地上,她半边脸立时肿起老高,火辣辣的疼。

    揉着脸上的痛处,蓝兰一腔子的伤心化作了对夏翩跹的愤怒:“你杀了我好了!我偏偏不带你下山!”

    本以为夏翩跹会拿自己没辙,可蓝兰还是低估了夏翩跹蛇蝎一般的狠心。

    “不怕死是吗?那你怕不怕羞?”伸手一把将蓝兰的衣襟扯开,夏翩跹冷笑道:“听不见外面正在抓漂亮姑娘吗?信不信姐姐我将你扒光了,一脚踢出去让外面那些男人好好看看你一身的细皮嫩肉?”

    她这一句话真将蓝兰吓的周身上下连打了几个激灵,涨红着脸蛋,连哭都止住了。

    夏翩跹随手将被单扯下扔给手忙脚乱的蓝兰:“麻溜的,挑值钱的拿!”

    这当口,院子外望风的夏莲一脸慌乱的冲进屋子。

    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多数人出于本能,为了保全自身会完全忘记同门之间的情义,因为没有人情愿以牺牲自己的代价去帮助别人。

    “姐姐们快些走把,那边几个师妹往这边跑过来了,后面好多穿白衣服的人在追呢!”

    赶在白莲教众人扫荡到蓝兰居住的院子之前,三人下了地道,蓝兰被夏翩跹吓的精神有些恍惚,身后背着的大包袱在跳下地道时还被刮开一道口子。

    进入了山腹中的地下长廊,夏翩跹的心稍稍放宽,外面那你追我赶的盈天喧嚣,这当口听起来就犹如窃窃私语。

    ※※※

    八年前,蓝正然目睹方子天以一己之力大闹昆仑山,震惊之下为了以防重蹈昆仑剑派惨遭灭门的覆辙,蓝正然回到观云宫后便开始四处杀贪官,宰地主,大敛钱财,之后请来能工巧匠耗时近千个日日夜夜,才在涿鹿山的山腹中秘密修筑了地道。

    如果目光能透视地面,那么整个涿鹿山的山腹就会呈现出数个巨大的珊瑚状的迷宫,地穴和通道纵横交错,比葵花盘上的瓜子还要多。

    三个人只带着一盏灯笼,由蓝兰拿着在前面带路,夏翩跹领着得得瑟瑟的夏莲紧跟着,灯笼中的火光忽明忽暗只能照到十步左右的范围,随着三人的深入地道中潮湿腐臭的气息逐渐变浓,四壁冷气逼人,使整个人都感到极其压抑。这里又安静得出奇,三个人甚至能听到相互之间呼吸声,带路的蓝兰走走停停,每每遇到一个岔路她都要嘀嘀咕咕,想上半天才会痛下决心似得挑一条走上去。

    看着不时抽抽搭搭的蓝兰,夏翩跹不禁心里没底,上前纳闷道:“我们不是刚从旭日峰过来吗,不走回头路,你这往哪里带呢?”

    蓝兰小声道:“出山的地道在揽月峰,咱们如今必须要先到揽月峰,然后下另一处地道口才能下山。”

    夏翩跹:“那你怎么走这么慢啊!”

    蓝兰回道:“蓝兰平时和也少走地道的,尤其是少阳峰到揽月峰这条...”

    说话间三人又停在面前的一个三岔路口上。

    夏翩跹走了有些累了,本来正要打算坐在地上歇息一下,喘口气耐着心思等她想,可下一刻竟然惊骇地看到蓝兰踌躇的伸着手指,对着两条岔路来回点来点去。

    悄悄走到蓝兰身边,夏翩跹终于听到了她嘴里在每条岔路口时一直嘀咕的内容:“叮叮当当,海螺烧香,不是你来就是他,他他他大傻瓜,说来说去还是他!”

    听清这了句儿歌,夏翩跹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嘴里发出怪声,已经听不出是哭是笑。

    蓝兰这才发现夏翩跹蹲在身后,还回身拍了拍她:“姐姐别歇着了,快走,这边!”

    夏翩跹抬起头,突然换上了一脸的异样:“那边怕是不行,我刚才看见一个满脸煞白的小小子,嗖的一下就跑过去了!”

    “啊!?”蓝兰一声尖叫,直是吓的连手里的灯笼都掉在了地上。

    小男孩?这怎么可能呢?这山腹中的地道别说是外人,就是整个观云宫知道的人也不超过十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冒出个小孩来?

    后面夏莲没听见她二人说什么,只是看见蓝兰突然惊得一脸冷汗,她便赶忙躲到夏翩跹身后。

    蓝兰看夏翩跹说的认真,更以为黑漆漆地道里真的有个满脸煞白的小男孩,她大起胆子扭头看去,身后的三岔口一片漆黑,哪里有半个小孩子的踪影。

    月黑风高杀人夜,深山老林鬼砌墙。

    “姐姐你别吓蓝兰!这地道真的有鬼啊?不瞒你说啊,蓝兰越走越糊涂,咱们是不是在这地道里遇上鬼打墙了啊?”

    “我看你像个鬼!还叮叮当当海螺烧香!你怎么不来个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说,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啊!”夏翩跹此时看着蓝兰这个糊涂蛋,气的嘴上语无伦次,恨不得一剑捅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