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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书馆后面的那具尸体是梁若行最后看到的,却是最让他感到棘手的,因为他死得太正常了,只是从六楼坠落,头部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摔得脑浆迸裂而已,甚至看上去都没有前两个死者那样让人反胃,尸体上也没有一丝邪气,更没有像前两个人那样冤气集结,想要出来害人,梁若行知道这当然只是表面现象,就因为太正常了,梁若行反而不敢大意,开了天眼,仔细地搜寻着,让他大吃一惊的是,眼前这个最正常死亡的男子却是最不正常的,他的魂不见了。

    从死亡的时间上来推断,他的魂魄没有道理走得那么快,就算不是横死,魂体对于自己的身体也是有那么一点留恋的,所以才会有回魂夜的说法,可是眼前的这个尸体,不仅是魂魄不见了,而且周围干净得很,一点邪物都没有,或者说是一点其它的气息都没有,他的魂魄显然被某种极霸道的力量吞噬了,而由于这种霸道的力量,其他的东西都远远避开了这个地方,梁若行叹了口气,自己已经是非常努力地在寻求解决的办法了,结果还是事件频发,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当校社联的干部们配合着警察终于把现场清理得差不多时,学生会的官员们才姗姗来迟,趾高气昂地对王斌宣布,校长指示,从现在起,校园的指挥权由他们接管,王斌冷笑了一声,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挥挥手把社联的一众干部叫到自己的身后,学生会大喜,当即上前指挥起混乱的人群,“我是学生会主席,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许随意走动,我们怀疑有一个变态杀人狂潜进了学校,现在你们马上给我回到寝室,等待进一步的指示。”人群寂静了一下,紧接着嘘声四起,王斌和梁若行已经交待得再清楚不过了,再坚强的无神论者在看到接二连三的怪异事情后也动摇了信念,学生会却凭空变出了一个变态杀人狂来,还让他们回到寝室待命,不是等死吗?

    “王主席,你说句话吧,我们都听你的!”人群中有人喊,学生会主席的脸色马上变了,心想我姓吴啊,哪来的什么王主席了?但既然有人让他讲话,那就说明他的地位还是得到了学生们的认可的,立即摆起了一幅官架子,清了清喉咙。

    “立刻收拾东西,回家,我可以保证,七天后你们回来,校园还是最纯净的校园!”说话的却是王斌,学生们一听,立即四散走了,只留下学生会的干部们大眼瞪小眼,梁若行走到学生会主席的面前,“不想死的话,也赶紧滚吧,听说厉鬼最喜欢找你们这些意志薄弱的人下手呢!”他故意说的恶狠狠的,吓得吴主席像后退了一大步,仿佛真见了鬼一样,然后大声咆哮起来,梁若行没心情理会他,大踏步走远了,奇怪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校长居然没有露面,有些镇定地过了头啊,梁若行边走边想。

    他先到医院看了看仍在昏睡中的妹妹,她当然不会醒过来,上次梁若行混在她饮料中的符咒,足可以使她美美地睡上一个月,好好地休息吧,当你醒过来的时候,如果哥还有命在,哥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一点苦,这次的事情太大了,想想比当年的那件事还要危险,他发过誓,自那以后,他决不会让妹妹再犯险境,梁若行默默地思考着,然后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已经趴在床头熟睡的李茜身上,这个女孩子为他付出了太多,今天刚安排好她的父亲,就急匆匆赶回来照顾安娜,说到底,他们非亲非故,她做的已经大大超出了她应该做的,可他却无以回报,有时候他真想一记定神符让她和妹妹一样安睡,直到他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可是,她普通的身体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法术吗?唉!轻若无闻的一声叹息后,梁若行轻轻吻了吻李茜的秀发,转过身,义无反顾地走了。

    他要去确定一件事,现在这件事情也只有那个傻大哥才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才会被吓成那个样子。回到寝室,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一般的常识可以解释的,动荡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改走的都走了,只有赵子雄在定神符的作用下安静地睡着,脸上竟然还挂着笑,人性的自私在梁若行的心里在一次被他耻笑了一回。

    虽然不忍心,梁若行还是轻轻地摇醒了赵子雄。赵子雄透过朦胧的双眼看了看四周,直到看到冷冷地坐在他对面的梁若行,才嗷地一嗓子尖叫起来,梁若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叫鬼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知道细节!”

    赵子雄接过梁若行递上的开水,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身子却依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神游移不定,仿佛在寻找什么,梁若行把自己的枕头塞过去,赵子雄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好像漂浮在茫茫海面上的一叶扁舟,遭遇着狂风暴雨的洗礼,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他也会紧紧抓住,他死死地抓着梁若行的枕头,努力控制着身体的抖动,就这样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钟,梁若行也耐心地等待着,终于,赵子雄哆哆嗦嗦地开口道,“若行,你相信有鬼吗?”

    梁若行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摘下手腕上的佛珠,轻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出来!”赵子雄的身子猛地一颤,一丝黑线从他身上窜出,被佛珠紧紧围住。早在下午赵子雄回来的时候,梁若行就已经发现他身上缠绕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界气息,只是一来他没有时间,二来,他要在询问赵子雄的时候先给他一记定心丸,何况这丝怨气也没有什么伤人的能力。

    果然,赵子雄看着那丝黑气在梁若行的手下慢慢散了,颤抖的身体稍微平静了一点,“那个人跳楼的时候,我就在他的旁边,”他停了一下,仿佛极不情愿去回忆那恐怖的一幕,又看了一眼梁若行手里的佛珠,才鼓起勇气说到,“当时,我在文科楼六楼上自习,你知道,我这个人喜欢静,通常都会在顶楼没有多少人的地方上自习,那个教室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个男生就坐在我旁边,不过从一开始我就看他心绪不宁的样子,经常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书本,然后满头大汗,浑身不安帝颤抖,时而又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四周,双手却胡乱地抓着什么,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还以为他发什么癫痫病了,刚想问他要不要帮忙,他却突然转过头,诡异地冲我笑了笑,用非常小的声音问我,‘你知道车裂吗?’我当时愣了,车裂?那是中国古代一种很残酷的刑罚啊,跟五马分尸一样,死的人极其痛苦,紧接着我就看到那个人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户,纵身就跳了出去,跳出去之前还转过身看着我,那时候他的双眼就已经往外渗着血丝了,可就是诡异地笑着,说什么‘都要死的,你们都要死的!’可就在他跳出去之后,我看得很清楚,”赵子雄抓过水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却没发现水杯早已经空了,“他不是呈抛物线下坠的,正常人跳楼应该是一条抛物线,可他却是平平地移到了小广场的上空,然后砰地,身体炸了,就像被车裂一样,只是比车裂还惨,全都成了碎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消失了,眼睛又恢复到了无神的空洞,梁若行叹了口气,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太大了,除非忘记,否则,他一辈子都要在阴影里生活了。

    安排赵子雄睡下,梁若行简单地布置了一个阵法,赵子雄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随时可能惹上麻烦,何况这个寝室本来就有秦芳残留的意念,其他同学也已经收拾了行装,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匆匆地走了,屋子里阳气大减。若不是为了不引起更大的**,他恐怕早就要求大家都搬出去了。

    耐心地等待着夜色的降临,梁若行仔细检查了身上的装备,招魂铃、达摩执珠、符咒,然后他小心地从箱子里“请”出一套衣服和一截看上去年代久远的棍子,当夜色终于完全漫开的时候,他恭敬地向西方合十施礼,“晚辈弟子梁若行,今夜要夜探鬼地,望佛祖护佑,降妖除魔!”

    梁若行心情沉重地走在校道上,下午发生的那些事情已经迅速传遍了校园,虽然很多人都不信,毕竟是一所师范院校,大多数人还是坚决拥护无神论的,但恰巧赶上第二天就是国庆,学校既然说可以提前走,早点回家还不好么?闹鬼的事也被当成了某个无聊学生的恶作剧,这正是梁若行想要的后果,邪灵大闹校园,无非是想要校园大乱,他们好趁机出手,梁若行干脆将计就计,放出话说校园闹鬼,反倒没几个人相信了。

    诺大的校园里虽然还有点点灯光,可往日喧哗的校道上却已经没什么人了,学校里最近的怪事本来就特别多,梁若行怪异的打扮倒也没引起轰动,这真是一个包容万家的时代。

    梁若行快步走到通道口,却一下子愣住了,一个男人正站在通道口,神色焦急地看着他走来的方向,正是社团联合会的副主席王斌,看到梁若行走过来,王斌先是皱了皱眉,一身打满补丁的袈裟,手里拖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棍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佛家弟子都是这身打扮么?”

    梁若行白了他一眼,“王主席,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现在校园里不太平!”

    王斌苦笑了一下,“跟你一样,我也想知道那几个地方为什么会死人,还死的那么奇怪。可是走到这里,我就怎么也走不下去了。”

    梁若行心道,你要是能走下去就怪了,通道里现在黑雾弥漫,用他开了的天眼看来,密密麻麻的魂体拥挤在一起,贪婪地看着通道口的这两个人,只是这个通道自身仿佛就是个大的结界,死死地困住了他们,但是他们只要往前迈出一步,冥界的不舒服感就会袭来。

    “主席,我劝你还是回去吧,那种地方不是谁都能去的。”

    王斌嘴角弯曲,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周光走的那天我就知道,下一个人会是我,但是我是社联的副主席,社联为什么存在我不会忘,有人想让社联散了,我也不会让,何况,我有这个!”说着,王斌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