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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娆娃的离开令蒋仪萍和崔夫人错愕,她们俩人可是刚拟定一个计划要好好整顿一下敖园里两个仆人,没想到还没实施呢,就有一个人先离开了。

    崔夫人和蒋仪萍坐在敖园的书房中,两个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了两眼,又把目光投向坐在书案后拄着头看书的崔敖阳。

    这是怎么回事?当初宁可让姚夫人不愉快也要过到自己手里的丫头,咋说放就放了?还是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蒋仪萍朝崔夫人偷偷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让身为长辈的崔夫人问问看。

    崔夫人点点头,轻咳了一声后问道:“阳儿,是娆娃那丫头侍候得不好,才赶她走的吗?”

    正看着书的崔敖阳慢慢抬起头,迎上母亲关切的视线,轻抿薄唇地一笑,答道:“孩儿也觉得她太不懂规矩了,就将她赶了出去,也省得让娘亲和大嫂费心。”

    这话蒋仪萍听得如坐芒在背,忙出声解释道:“敖阳弟弟怕是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想动你院子里人的意思,只是想让你身边的这个丫头早日熟悉府里的情况,随侍在你的身侧也好不丢崔家的脸。”

    崔敖阳轻声哼笑,又低头看自己的书。

    崔敖阳越是表现得淡然,蒋仪萍越是觉得不舒服,但又不能说什么。

    崔夫人则是担心儿子因为家里连个选丫头侍候的自由都不给他而不开心,如果他不开心又要离开长安去什么地方游历,她和老爷恐怕又要牵肠挂肚的思念了。

    娆娃的离开是件半喜半忧的事,喜的是不需要担心娆娃的存在影响了崔敖阳将来的婚事,忧的是崔敖阳此时的态度既无不满又无高兴,阴阳不定的表情令崔夫人和蒋仪萍捉摸不透这娆娃的离开是合了崔敖阳的心,还是违了他的意。

    书房里气氛尴尬的静默了一会儿后,蒋仪萍又偷偷拉了拉崔夫人的衣袖,红唇作出“青鳞”二字的音形,示意崔夫人先把安置青鳞这件事拿出来说。

    崔夫人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阳儿,青鳞师傅……今年多大了?”

    蒋仪萍在一旁微微点头,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崔敖阳。

    崔敖阳低着头眉头却皱了起来,他猜到娘亲和大堂嫂来自己的敖园肯定是因为花家小姐那门亲事被他拒绝的原因,但没想到她们想走迂回路线,牵扯到娆娃和青鳞。

    见崔敖阳不语,崔夫人又继续道:“你大堂嫂有个表妹住在杭州,也是世代的读书人家,家里姓于,排行老大。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娘,青鳞只是我聘来的武师,他的婚事不劳我们操心吧。”崔敖阳不耐地抬起头,黑眸中闪着淡淡的冷意,“况且,以青鳞的身份怕是高攀不起大堂嫂的表妹。”

    蒋仪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强撑笑容地道:“怕是我那表妹平庸,配不上相貌出众的青鳞师傅。”

    放眼长安城,在容貌上能配得上青鳞的确实没有几个,男人长得过于漂亮也是一种罪过,让女人无颜面对。

    崔敖阳也不解释,重新低头看自己的书。

    崔夫人见蒋仪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拿出母亲的威严来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一把扯过崔敖阳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按,微怒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阳儿,你也十九岁了,别家的公子十六七岁就已经成了婚,你大堂兄历阳十七岁与你大嫂成亲,十九岁时已经有了士初和士佑!你二堂兄益阳十六岁与你二嫂订亲、十八岁迎娶,二十岁有了士昌、二十三岁有了霓儿!现在你的侄儿都已经十五岁该留意亲事了,可你这个当叔叔的却仍然孤家寡人,成何体统!”

    提到自己的几个侄孙,崔夫人眼眶泛红。虽然崔历阳和崔益阳是自己和丈夫收养的同宗遗孤,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骨肉,眼看两个收养的孩子都开枝散叶了,自己的儿子却连门亲事都没说,这怎能不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痛哩。

    见母亲要掉眼泪,崔敖阳叹息一声站起来绕过书桌拥住崔夫人肩头,“娘,您也知道,每个月圆之夜我这敖园不是很太平,我怎能娶妻啊?那位高僧不是说我双十之后灾劫即消,不如等明年我们再探讨我的婚事,您看可好?”

    崔夫人用力挣开崔敖阳的手,眼睛一瞪哼声道:“可好?当然不好!我和你大嫂这段时间托媒婆在长安城里打听了很多家合适的千金、闺秀,未出嫁、未订婚的可没剩下几个了!剩下的要么太小、要么风评不好……”

    “何必独独吊死在长安城的女人身上,大唐国疆辽阔,适合孩儿的女人会有的。”崔敖阳笑嘻嘻地靠上前安抚着崔夫人。

    崔夫人白了儿子一眼,这次坚决不让他蒙混过关。

    “不行!娘就觉得花侍郎的女儿花小姐不错!就订了花家吧!”

    一听到母亲又提起花小姐,崔敖阳的眉头就锁死,“娘,花侍郎既然不愿意与我们商贾人家联姻,何必强求?况且花夫人私下同意了,并不代表花小姐也同意,总得双方情愿才好。”

    崔夫人斜睨着儿子的不悦的表情,试探地问:“若是花侍郎同意了,花小姐也中意你,是不是你就同意这门亲事了?”

    崔敖阳撇过脸,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他很难回答母亲的问话,若是答错了恐怕又是泪雨瓢沱的攻势,不如就先任她们去折腾好了。

    崔夫人见儿子终于屈服了,转身的时候脸上露出笑容朝蒋仪萍挤挤眼,蒋仪萍会意的站起身和崔夫人一起走出了书房。

    当书房的门被轻轻掩上后,崔敖阳长出一口气地双手撑在桌面上闭起眼睛,熟悉的轻飘感漫布全身。

    每一次月圆之夜后,他都会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就像在抽离他身上这副肉体凡胎的皮肉与骨骼一样,恢复后他就有一种全新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有些不安,脑海也清明得过于空荡,好像随时会有一股庞大的记忆之潮破闸而出淹没现在的他,到时候他将不再是崔敖阳,也许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其他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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