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一股酸涩冒上心头,却又夹杂着一丝抓心挠肝的暖意。

    当年在年少的赵嵘掌心写下这一串地址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家庭会在不久的将来四分五裂,不知道自己会住进昌溪路的老宅,也并不知道,他和赵嵘会在几年之后再次相遇。

    那不过是他日复一日人生比较特殊的一天,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也只会成为短暂得如同蜉蝣一瞬的记忆——对赵嵘来说亦然。这笔人情没有必要成为一个少年人的拖累,所以他写了个当时根本无人居住的地址,写在了根本无法长久保存字迹的掌心,并且从未想过,赵嵘会当真寻着那份地址找来。

    赵嵘来了。

    不是在他防备心最重、状态最差的那段时间里,骤然闯到他的面前,而是……恰到好处地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偏偏踏到了最柔软的那一片上。

    来得悄无声息。

    一来,便是十二年。

    乔南期看着手已然被他抓得皱巴巴的纸片,目光落在那一串数字上,半晌没有动弹。

    直到外头不知驶过多少过路的车。

    直到喧嚣的引擎声鸣笛声此起彼伏了好一会。

    直到手机屏幕默默无声地暗了一些。

    心间沉沉的。

    那仿佛无形之攥着他心脏的手像是在一点一点缩紧,掐住了他的思绪。

    这么多年,他终于再次体会到了陌生的茫然无措的情绪。

    眼看手机屏幕就要黑下,他虚虚停顿在拨打键上的指尖下意识便往下一按。

    这一下太过用力,竟是直接点上了拨打键。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等待接听的页面。

    乔南期怔了怔。

    ……他要说什么?又要……问什么?

    问赵嵘为什么要去做身体检查?问赵嵘怎么会在医院?还是问赵嵘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他想到那晚他去赵嵘家门口等到了赵嵘,赵嵘不带任何笑意地和他说:“可你从来没有听我说过。”

    从来没有。

    确实,从来没有。

    忙音只响了一声,在这四下空荡的老宅却格外清晰。

    乔南期手指微动,按掉了电话。

    这一打一挂间隔太短,也不知电话另一头的人听见了没有。

    他竟然有些踌躇。

    片刻。

    他指尖在屏幕上微微滑动着,周围安静得他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

    靠在墙边的老式摆钟不急不缓地摆动着,发出节奏的“哒哒”声。

    一秒、一秒、又一秒……

    乔南期再度拨出了电话

    赵嵘正在和孙曼曼吃晚饭。

    他在医院待了一个下午,从头到尾做了一次完整的身体检查,也看了看他那胃疼的老毛病,出来之后也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

    他大致推测了一下在这家医院工作的收入水平,选了个对孙曼曼来说不会太拘谨的餐厅。

    他们虽然是同学,但读大学以后就没有联系过,乍一聊,颇有些生疏。

    孙曼曼的工作和他们那些世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并不知道赵嵘和陈家那些事情,还时不时会打探赵嵘的现状。

    赵嵘心知肚明这顿饭的目的,一直在找一个可以委婉断了对方念头的机会。

    电话响的时候,他们已经差不多吃完了,只等服务员拿来结账的账单。

    孙曼曼正试探地问他:“你今天怎么一个人来医院?你对象不陪你?”

    赵嵘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还没来得及看,铃声便停了——只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