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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上合洲申龙市发生了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张路···。”

    张路放大的头像出现在了女主播的旁边。

    “张路,男,三十一岁,三月十七日晚疑与妻子因拆迁赔款一事分配不均发生口角,后凶性大发挥刀将妻子与十岁其子砍死。现在潜逃,希望有知道其线索的民众拨打当地的报警电话···。”

    接下来的话张路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只剩下长长的尾音,空白一片。

    恐怖的嘶吼声从张路的内心传出,但是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内心的怒火、悲愤、绝望混杂在一起,复杂难言。

    啊···!

    声音刚从喉咙里起了一个调,刘伟已经眼明手快的用手按住了张路的脑袋,将张路的脑袋死死的杵在地上。

    张路挣扎着扭动着身体,双手紧扣着地面,嘴咬着泥土,眼泪混合着泥巴模糊的满脸都是。

    “小刘!这边什么情况?”一束光照了过来。

    刘伟拍了拍张路的肩膀,松开他然后大声道:“没事老王!我刚才撒尿踩了一根绳子,以为是条蛇,妈的···保洁都是吃屎的···一个月给那么多工资,这都清理不干净。”

    “嘿!你小子,就是胆小,还本科生···有个卵用。”调笑声中光线转移。

    刘伟从怀里掏出钱包,将钱包里的六百多块钱全部塞到张路的怀里。

    “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了,罪过已经落到了你的头上,你只能躲起来,等过些年风声小了,再改头换面重新弄个身份。”

    “乔军你也别去找了,他不会住家里的,家里除了他那个黄脸婆,再就只有请来的阿姨。”

    张路在地上挣扎着,死死的扣着地面,用拳头用力的锤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知道的,很多人都知道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聚会。”

    刘伟冷笑道:“知道有什么用?衙门口朝哪个方向开你真的知道吗?何况现在这事已经全国报道了,已经定了性,即便是为了自个的官帽子,就算是你铁证如山,那些官老爷们也只会把你关进牢里送你去死。”

    张路咬着牙道:“我不信!这个世上没有正义和公理了吗?”

    刘伟道:“或许有!但是不在申龙城,不在你我这里。在这里乔军就是正义和公理,走吧!不要回来!好好的躲起来,你还有几十年,不能就这么糟蹋了。”

    “小刘!你撒泡尿这么久?肾亏了吧!”远远的传来谑笑声,几束灯光照来。

    “小刘没女朋友吧!怎么会肾亏?”另一个声音说道。

    “这话说得···没女朋友才会肾亏,有女朋友···那可养好了!”又一个声音荡笑道。

    “你说的是你吧!前两天还看你从锦绣花都出来,上四楼了吧!一个月就那几个钱,都糟践在几个婆娘身上了。”前一人说道。

    “我乐意,甭管真假,肤白貌美大长腿,胸大腚圆态度好,这样的咱们努力一辈子也娶不着,现在花半个月工资就能享用,享用完了···来年别人再花个几十上百万娶回家,想想就得劲!”之前个声音说道。

    刘伟一面敷衍着回答那些人的调侃,一面拉起张路将他推过墙去。

    “说的也是···哥几个什么时候带我去开开眼?我要求不多,就想知道,什么叫空中飞人和漫游世界。”刘伟笑嘻嘻的说道,将真实的情绪隐藏起来。

    “行!这还不简单!我推荐你找一六八,要不然一八六也行,那种地方···红牌都是好数字,吉利!”调笑声渐渐远去。

    张路躺在围墙后面,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看着乌黑黑的天空,流干了眼泪。

    挣扎着站起身,杵着铁片刀,一步步顺着小道往申龙市附属的下面乡镇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他记着刘伟的话,往人少的地方走。

    或许是下水道里沾染的浓郁臭味掩盖了身上的味道,又或许是不想另生波折,虽然有了通缉,但是真正追捕他的警力却并不多。

    至于那些负责‘打扫’的黑手···毕竟也不是专业的警察,只是卡在一些路口和关隘,等着张路。

    没有人手,也没有实力,进行大规模的排查。

    总而言之,张路算是勉强逃过了一劫。

    这件事,越往后拖···对张路越是不利。

    现在因为骤发。

    事件本身存在一定热度。

    如果运气好,碰到乔军的对头想要搞他,可以利用张路做文章。

    等到拖上个一年半载没热度了。

    张路无论是找了什么门路,都只能结结实实的背上这口黑锅,然后冤死。

    然而···那渺小的希望和概率,是何等的微弱。

    张路又岂会再有期盼?

    躲过了这一茬,张路不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平头百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犯,一个人人喊打的恶棍,一个在逃的必须被判处死刑或者无期的人渣。

    世间的一切平等和善良对他都不再通用。他必须小心的隐藏好自己,并且忍受着旁人的白眼、唾弃乃至于语言上的侮辱。

    昼伏夜出,一路向北,越走越荒凉。

    但是张路却越来越觉得自在。

    只有见不得光的人,才会知道阳光的可贵。

    六个月!

    张路挣扎着在漫长、麻木、迷茫且充满了危险的路上孤独的行走了六个月,六个月里他辗转穿越了三个州,走过了几千公里的路程,进入了国境最北的新漠州。

    这里地广人稀,比邻着强大的北玄察国,两个大国之间还夹杂着诸多小国家,充斥着大量的少数民族,混乱着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信仰。

    这里是整个宣国最强大也最薄弱的地方。

    强大是因为这里驻扎着宣国最为强大的步兵军团,薄弱是因为地方上的行政管理几近于无,官员对地方的约束力极其有限。

    很多城、镇甚至都有一套独特的管理理论和体系,根本不遵循外界的法律和定理。

    阿丹苏尔城就是这样一座城市。

    张路之所以选择来这里,除了因为这里不尊帝国法律,几乎与世隔绝且诸多势力混杂以外,还因为这里有他的一个大学同学。

    以前是同宿舍的铁哥们,只是快十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别人还认不认他这个兄弟。

    但是张路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刘伟塞在怀里的六百多块钱两个多月前就用完了,即便是再如何省吃俭用,六百多块支撑了四个月也是极其困难的。

    后两个月,张路是靠翻垃圾桶活过来的,只是翻垃圾桶也有不少流浪汉竞争,靠着儿子的玩具铁片刀,加上凶悍不要命,勉强活命。

    半路上,因为吃了过期变质的食物,没有饱经考验的肠道,差点要了他的命。

    运气好碰到一个小姑娘,给了他一盒布洛芬。

    靠着止疼药,张路熬了过来,但是身体也废了一小半。

    流浪的人就像野狗。

    人们只知道路边的野狗多。

    却完全不知道,悄无声息因为各种简单而又滑稽的原因,莫名死掉的野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