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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京洛天都,醉香楼往西三个里坊有一片宅子。

    宅子不算阔绰,没有雕梁画栋,亦没有华贵门庭。可此时宅邸东北角楼上却有位佳丽,轻挽云鬓,行衣从简,竟是那艳名远播的中伶之主钗头凤。

    钗头凤已经有日子没去中伶船了。

    连日来她蜗居此地,深入简出不化浓艳。除了几位贴身丫鬟侍奉起居,宅邸内不留一位琐碎闲人。

    六月二十四这天,一位富商打扮的男子敲响了铺首衔环。

    有丫鬟为其开门,一路接引其来到钗头凤处。

    丫鬟知趣退开,商人一扫脸上的市侩,面色凝重躬身下拜。

    “参见魁上!”

    “起来吧,事情都办妥了?”

    钗头凤正斜倚凭栏,一手拄着左额,另一手摆弄一卷薄荷叶。

    “都是按您吩咐置办的。周游公子的家眷已经悉数转移乾州境内,我在那边广有田产,已经为周掌柜一行安顿下榻,您放心。”

    “如此甚好,他此番孤注一掷,我能帮衬的,自当尽心竭力一些。”

    钗头凤捏起一片薄荷叶,拿到朱唇边刚要入口,又兴致寥寥地将叶片放下。

    “姑娘,其实您已算仁至义尽了,还是咱的正事要紧。”

    “别这么讲,注定必死之人,还是要给些尊重。再者说我行事决断,何时轮到冯掌柜你指手画脚了?”

    钗头凤这话说得语气绵软,不过言语不怒自威,吓得冯掌柜立刻扣头不止。

    “姑娘您说笑了,老冯我只是一介凡俗,哪敢揣度仙子您的心思啊!”

    “行了,没怪罪你的意思。刑部那边都打点了吗?”

    见钗头凤不予计较,冯掌柜狠狠松了口气,立刻点头哈腰的好生回应。

    “所有关节都打通了,虽说有几位死牢羁押要员骨子硬,可天底下就没有钱财买不通的事儿。二十九日大婚之夜,周公子完全可以脱困而出,届时所有关卡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早为各个狱吏铺好后路,保证他们余生无忧,一切疏漏之处都没有,您敬请放心。”

    “姝琊阁那边呢?”

    钗头凤盯着薄荷叶头也不抬。

    “也都安排妥当了。姝琊阁里有咱们的人,就是那总管太监贺华黎是块滚刀肉。不过贺华黎分身乏术,此次大婚上上下下皆需他操劳。估摸着大婚之夜,他应当不会随姝琊阁车驾出行。”

    “贺华黎无需担忧,他侍奉的正主不是花晓霜。这老阉人向来懂得分寸,往日里照料花晓霜是职责本分,依照西梁的嫁俗,出闺阁的皇室女嗣不可沾染阉党,贺华黎不可能坏了规矩。”

    说到此处,钗头凤忽然顿了顿,随即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哑谜。

    “其它的事情,也都办妥了吧?”

    “您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早在三日前就全部就位了!”

    “很好。”

    钗头凤嘴上说着好,眉宇间的愁云却浓得化不开。

    “大将军时常叮嘱我们,靖玄司做事只看成败,不可杂糅人情世故。先前我对此话还平淡无感,只是眼下真做出违背心意之举,滋味确实不大好受。”

    作为钗头凤的心腹,冯掌柜很显然懂得她在说什么。冯掌柜心里也清楚,眼下的话柄他不该乱接,当即便作揖拱手踱步退走。

    “您仁至义尽,毕竟各为其主,无需记挂良多,小的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