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在医院坐了一晚上冷板凳,坐得浑身僵硬。回来后又不想秦覃在外面等太久,没有泡热水澡,躺下来也还是浑身难受。

    直等到热乎的手掌覆上来,力度合适一寸寸推开,僵冷的肌肉逐渐放松。按到隐痛的那块,文颂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这里?”

    “嗯。”

    热意从腰间向后背扩散,不多时,瘀结的痛痒也散开了。

    他惬意地叹了口气,脚尖不安分地勾绷,趴在沙发里舒坦像个小神仙。

    倒是很懂得享福。秦覃看得想笑,扬手一拍,“老实点。”

    文颂被伺候得正适宜,心情不错,便也不计较,伸长了胳膊去够地毯上的手机。

    “我好像听见……是不是震了几声,给我看一眼。”

    秦覃拿了给他。

    靠得近,他也没有避讳,两人一起看到屏幕上的消息,是来自今晚刚刚经历了一场虚惊的姑娘。

    【天啊我姨妈来了!!![大哭][大哭]】

    【今天晚上多亏有你们帮我[大哭]我请你和秦师兄吃饭!!时间地点看你们方便随时都可以!!!】

    【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文颂顺手回复。

    【没事就好啦,好好休息】

    【回头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林柚柚要请我们吃饭,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改天想起来再说。”不差那么一顿。秦覃抽走他的手机,刚想让他躺回去,见他发完微信又郁郁不乐。“怎么了?你对她的事很关心。”

    “也算不上很关心,就是有点……秦覃。”他烦闷地揉了揉头发,知道事不关己,胡思乱想没什么意义,却还是控制不了,心里郁结,“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她真的怀孕了,你觉得她会留下那个孩子吗?”

    秦覃停顿片刻,如实道,“林柚柚是不会的。”

    这并不是需要纠结很久的问题,无论是基于当下的处境还是为日后发展考虑,大部分人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留下他是对两人都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文颂听完点了点头,语气低落,“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但如果那孩子被留下了呢?如果他出生之后,把母亲原本的人生搞得一团糟……”

    “那也不是孩子的错。”秦覃打断了他。“是否出生不是由孩子选择的,是母亲。”

    文颂抿着嘴角不说话,表情倒是松快了些。

    秦覃问:“还按不按?”

    他又立马点点头原位趴好。

    心事归心事,该享的福一点也不能少。

    秦覃大致能猜到他的心事是什么。

    文煜那晚喝了点酒,说起弟弟的身世没太避讳,以为文颂自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其实文颂并未倾诉过。他顺势而为,装模作样地听着,看着像预先就有所了解,实际上都是那晚第一次听。

    文晴怀孕时比林柚柚大不了多少,未婚有孕,大学一毕业还没领证就有了孩子。原本是c大毕业的高材生,又是家世优越的白富美,偏偏死心塌地跟了个出身贫寒的大学同学,身边不知多少人大跌眼镜。不知多少人觉得,若没有文颂的出生,她的命运会有另一个方向。

    但她的人生是亲自选择的。如果后来的发展是跟着穷小子白手起家,蒸蒸日上,倒也是个不错的故事。可惜现实正相反,穷小子入赘后创业失败耗光了家底,夫妻两人搬离文家,感情破裂,在后来的一场意外里双双离世。

    那场意外是什么,文煜本人也很避讳。稍加试探后得知文颂没跟他提过,便绕了过去没有再说。

    秦覃隐约能察觉到,或许祸因是和文晴的病情有关。

    文煜对他的情况还不怎么了解。蓝岚却是清楚的,最近遇到他都是一副不怎么待见的样子,估计也是知道这段隐情的缘故。

    只有文颂,什么都知道,还一天天的跟在他身后嚷着去干这个去做那个,“秦覃秦覃”的喊。

    也就是图个愿意吗。

    文颂那阵郁闷劲儿说说便过去了,胡思乱想的人倒换成另一个。

    秦覃手上力道加重了些,按得他直哼哼。还抽空关心了句,“你今,今天晚,上的演,出呢?”

    “……”

    一句话被按得断断续续。秦覃回过神来,不知怎么听得有点脸红,“安静点。”

    还是不说话的好。边说边喘感觉像在看小/黄/片。

    怎么还不让人聊天了。

    文颂又哼了一声,不说就不说,别过脑袋安安静静享他的福。

    窗外夜雨不断。书房里两人没再交谈,只有呼吸声细不可闻。秦覃被打了岔,也没再接着想下去,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动作上。

    他小时候住的地方是旧城区,小区楼下有家推拿理疗馆,师傅是本地人,开了十来年,手上功夫很不错,邻里邻居间口口相传。

    覃云偶尔也会去。如果带着他,推拿师傅就会抓一把水果糖来,一颗颗豌豆大小,用五彩斑斓的玻璃纸包着。

    他边看边吃,含在嘴里慢慢地化,吃得很珍惜,必定要等嘴里的甜味儿全消失了,才舍得剥下一颗。这样才能坚持到回家的时候。

    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推拿师傅还会教他几手,笑说让他学着点,回了家自己也能给他妈按按,以后都不用花钱了。

    后来他真的常往推拿馆里跑,学不学的不重要,至少是个比家里更好的去处。那师傅也只当带了个小学徒,开张做事都许他在旁边看着。

    糖果自然也没少吃。以至于到现在,他再接触这个,第一反应都不是“舒服”,而是“甜的”。

    外头大雨如注,屋里却舒适安稳。文颂不说话就犯迷糊,没多大会儿,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秦覃眨了眨眼,不觉困意,反倒越按越清醒了。

    手掌下皮肤被推揉得泛红,细腻软滑,早已与他有了相同的热度。他按了太久,有意无意延长的时间,比起帮人缓解不适,更像是他为了满足私欲的把玩。

    在推拿馆子里当小学徒时,他也帮过许多客人捶背捏肩,男女老少都有。却不知道男人的腰肢也能这样细白柔软,又不干瘦,恰到好处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也撑得起更悦目的曲线,从后背往下起伏的弧度丰盈漂亮。

    直到文颂打了个喷嚏,蠕动着侧过身,背朝着他蜷成一团。秦覃骤然醒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像个变态一样盯着人家看了老半天。

    他迅速拉过一旁搭在扶手上的薄毯,仔细地给文颂盖上,退回房间另一头去,想要把漫画看完,借此等待奇异的躁动平息。

    但他脑海中已经全然不关心凶手是谁。

    血液全往不该去的地方涌。秦覃在心里把元素周期表默默背了一遍,不太管用,不得已去了趟洗手间。

    再回来时,文颂已经悬在沙发边上要掉不掉了。

    看来睡觉不太老实。他紧赶两步把人往里挪一挪,想想整夜睡在沙发上也不会太舒服,轻声喊,“文颂。”

    文颂没有理会,且蠢蠢欲动地想再往地上滚。

    总不能整夜守在这儿帮着翻身。一时间竟然无所适从,秦覃原地踌躇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进怀里,送回卧室放到床上。

    像是身体里装了只小雷达,他一挨到床就熟练地滚进了被子里,睡得更香了。

    连熟睡时的反应都很有趣。秦覃没舍得立刻离开,趴在床边看了好一阵后起身,想要离开时,才发现自己左手的小拇指不知何时已然被他握在手心里。

    被攥住了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