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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话说了,病来如山倒。官云裳开始也就小风寒发热,谁知这一趟到床上,就下不来床了。官家把泸州大小郎中请了个便,等闲些的大夫,听不出脉相,只是应付着给她开了几副进补的药。可大小药汤灌下去,官云裳不见好转反而越发虚弱起来。

    余氏急了,回了趟娘家,把行医几十年的老舅公请了过来。这位老先生当年是泸州一代数一数二的老郎中了。这些年年数大了,早退了休回家归隐。这次,余氏哭求了半天。老舅公才不得已柱着拐杖跟她过来。

    官长安听说这位老神医过来了,放下衙门里的工作赶了过来。官家夫妇俩守望在病床边,候着老舅公寻医问脉。

    小叶子送了茶水退到门外,正看到秋姨娘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晃荡着不进去。她顺口问道,“秋姨娘,您可是要进去探望小姐?”

    秋姨娘小声吼道,“我呸,你小点声音。谁看她啊,我带宝儿来瞧瞧大夫。余家舅公医术高,难得遇上,顺便还可以给我看看。”

    小叶子偷偷翻了翻白眼,故意大声说道,“我看您还是别等了,老太爷诊金高,您出不起的。”

    秋姨娘瞟着单凤眼,小声吼道,“哎哟,自家人还要什么诊金啊。再说了,我出不出得起,哪有你这小丫头说话的份儿?”她打了小叶子的头,说道,“还不给我搬张凳子去,还想要姑奶奶我站着等啊。”

    小叶子抱着脑袋跑到一边,咬牙说说,“是,我这就给你搬凳儿去。”小丫头一溜烟窜回屋里,哪还肯出来。

    这屋内,气氛很是压抑,老郎中听着官云裳的脉,一阵直摇头。

    余氏心急,忍不住问了,“舅公,你看福儿这是怎么了?”

    余老舅公摸着胡子,摇头叹道,“侄孙女啊,自家亲戚,我也就说实话了。这脉相里最难办的,就是这种听不出异常的。福儿脉象平稳,和好人无异。唔……”

    见老舅公摸着胡子不说话,官长安接道,“舅公,您意思是说,福儿这病没事?”

    余老舅公也不回他,只是捶着腰,柱着拐杖走来走去。余氏知道他老人家的习惯,她心里火急火燎的,也只得垂着手在一旁侯着。

    余老舅公转了半天,这才说道,“侄孙女啊,你先备些红参,给娃儿续着命吧。”

    官长安被冷落一旁,早耐不住了。一听红参,他忙跳了起来,“红参,很贵啊。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听这话,余氏咬牙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余老舅公黑着脸,横了官长安一眼,冷冷说道,“侄女,红参到我家去取。老舅公别的没有,半斤红参我还送得起。”

    屋外,秋姨娘逮着机会窜了进来,她蹭到余老舅公身边,献媚似地说道,“就是啊,老舅公最大方了的。您老顺便帮我看一下吧。我风湿十多年一直没好,……”

    余老舅公黑着脸瞟着官长安,官长安忙拉开秋姨娘,低头陪不是,“舅公,她乡下女人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余老舅公冷哼了一声,“不相干的人出去,别吵到病人。”老爷子气得气息有些紊乱,他坐到病床边扶着拐杖咳了起来。

    官云裳病怏怏的,听到老爷子咳嗽,她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太爷爷,您没事吧。”余家的上三辈的老人中只剩这位老爷子还活着,儿孙辈们都直接唤他太爷爷。官云裳幼时曾在老爷子药房里玩过。和这位老爷子还算亲近。

    余老舅公捂着胸口,咳得老脸通红,“咳咳咳,孩子,我没事,你不能起来。别再受了风,就更麻烦了。”

    “太爷爷,我……”官云裳扶着床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无力地说,“我是不是活不长了。”

    余老舅公愣了一下,余氏赶在前面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小孩子家的,尽说些个丧气话。你上人都好好的在这儿,你一小娃儿说什么活长活久的。”

    官云裳歇了口气,说道,“娘,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您就算有几百斤红参在这儿,也止不住我一天天衰弱下去。我这病,指不定得花你们多少银子。还不如任我自生自灭算了。”

    “你——”余氏刚想发话,被余老舅公拦了下来,他老人家喘着气,劝道,“孩子,你这么小年纪就看透了,可让你母亲怎么活啊。好了,别泄气,有你太爷爷在,你不会有事的。”

    老爷子的话引得屋里的人都泛起酸来,小叶子在一旁,忍不住轻声哭了起来。余氏眼眶通红,她极力忍着眼中的酸楚,扶着墙站着。大家都知道,官福儿的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余老舅公叹了口气,起身告辞。官家夫妇忙扶着跟了出来。走到门口,老太爷回头看了一眼,叹气说道,“这娃儿懂事啊,可惜了。”

    他这话一出,余氏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好了旁边老妈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这才喘着气幽幽醒了过来,眼泪如决堤般涌了下来。“舅公,福儿真的没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