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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对她心生怜惜,时常将她带在身边,小妹比她还小上一岁,对她也算不错。

    唯独容怀璟比起从前,还要更疏离她几分,约莫是因为那些混乱的梦,让他难以在清醒后面对与梦中人越发相似的这张脸。

    在东宫留了快一年,身体却一直没有好转,随着冬日近了,还大有恶化的趋势。容怀璟召可太医询问,太医却说每日都照常喝药,按理说也该好转,始终寻不到缘由。

    他心中也有了疑虑,正巧司衣局送了新制的冬衣。是件鹅黄的夹袄,边上还圈了兔毛,想来也和她十分相配。

    容怀璟亲自去送的冬衣,正遇上出来的侍女,他没有让侍女通报,径自走了进去。屋里还散发着汤药的苦涩气味儿,他走近,却没在桌前发现容莺的身影,转而看到她在窗外倾倒什么,一回神发现他,被吓得僵站在了原地。

    她手上的药碗已经空空如也,方才倒了什么已经不必言说。

    容怀璟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沉了下去,转而心头升起了一股火气。

    容莺惊骇于他在此刻出现,如今倒药被抓个正着,她算是百口莫辩了。一时间手脚也仿佛僵麻了,就那么站在那无措地看着他,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剩下被抓包的羞愧。

    他这样聪明,几乎是立刻就能想明白。

    “倒是我小看你了,原也是个不老实的。”他冷笑一声,微勾的嘴角像是噙了抹霜。

    容莺身子一颤,立刻便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哑声开口:“太子哥哥……我……我知道错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说道:“不要在我这里自作聪明。”

    她以为要被赶走了,然而紧接着也只听他说“没有下次”,说完他便走了,将一沓冬衣扔在了软榻上。

    直到他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容莺还呆呆地跪在地上。

    当晚她就做了一个梦,梦到母亲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跟着一个男人跑了。她追了很长一段路也没追上,最后周围一片漆黑,都是扑上来要撕咬她的恶鬼,她害怕地往前跑,却撞到了容怀璟身上。

    他皱着眉,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将她一把给推开了,身后的恶鬼立刻张扬舞爪的扑上来要啃食她。

    容莺惊叫一声醒来,冷汗涔涔浸透了薄衫。

    殿内一片漆黑,侍女也去睡了。容莺看到窗缝漏进来的冷白月光,平息心情后悄悄推门走了出去。

    月色寒凉如水,树影映在砖石上,偶尔有凉风吹过,斑驳疏影颤巍巍地动起来,像是冷泉中的波澜一般。

    她要是回了梁王府,再见到太子哥哥的次数也会变得屈指可数。

    容莺穿得单薄,在院子里吹着冷风,想让噩梦消散。然而正是这样想,她却在院子里见到了一个缓步走近的人。

    那人也看到了她,语气不由严厉了几分。“容莺,你在这儿做什么?”

    容怀璟恰好又做了梦,那些荒唐的画面挥之不去,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女子的轻吟,梦中的滑腻温软太过真实,勾得他沉沦其中,然而每当梦醒,他总会觉得懊恼。

    此刻撞见了容莺,要不是因为她这张脸显得稚嫩,他简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梦里,亦或是梦中人到了眼前。

    既有疑惑也有一丝不可言说地心虚,他语气便沉了几分,说道:“为何夜深了还不睡?”

    容莺本就才做了噩梦,如今被他一问,便缩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怯怯地说:“我……我做了噩梦睡不着。”

    容怀璟想到了什么,迟疑片刻才走近容莺,将外袍脱下给仅着单衣的她披上,而后牵着她回了寝殿。

    “做噩梦了?”

    容莺点点头。

    “睡吧,我在此处看着你。”

    容莺惊讶地望着他,却被他拿被子给罩住了。“快睡。”

    这要她怎么睡得着……

    容莺如此想着,缩在被窝里悄悄看他。

    容怀璟说是看着她,便当真是只看着她,旁的什么也不做,连出声安抚哄上一句都没有。

    容莺趁他不注意,偷偷地,十分小心地……捏住了他一片衣角。

    他其实看到了,但是也不阻止,默认了她的小动作。

    容莺没有被送回去,容怀璟就这样轻飘飘将她倒药的事给揭过去了。

    到了过年,容莺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梁王府的人也将她忘了似的,甚至没有提起过接她回去吃个团圆饭。于是她便顺理成章继续留在宫里,一直度过了她十四岁的生辰。

    而后太医再诊脉,她的身子便又开始好转了,只因容怀璟开始亲自盯着,看着她紧皱眉头将一碗药喝干。

    容莺看来是真的怕苦,每每喝药都要愁眉苦脸,像是要上刑一般艰难,甚至时常会被苦到干呕,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

    他觉得有些好笑,这世上还真有这么怕喝苦的人。

    容莺抱怨道:“太子哥哥尝一口便知道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容怀璟当真端起药碗灌了一口,面色如常地望着她,评价道:“是有些苦。”

    容莺拈起一个蜜饯递过去,他下意识俯身,就这她的手将蜜饯含入口中,舌尖触到她指腹的那一刻,二人皆是一僵。

    容莺脸上微热,仍装作无事发生,将沾了糖霜的手指掩在袖中擦了擦。

    而容怀璟则佯装镇定,心中却暗自叹息……

    当真是他糊涂梦做多了。

    容莺日渐长大,这张面容出落得越发娇艳,也渐渐和那梦中人……别无二致。

    容怀璟在书房批阅折子,容莺坐在一旁的书案写着夫子留下的课业,若有不懂便苦思冥想,也不知聪明些来问他。

    过一会儿他再看,就发现容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一只手臂半搭着书案,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皓腕,垂散的发丝铺散开,斑驳树影从窗户投映进来,在她身上随风晃荡。

    本来因尔虞我诈的朝事而紧皱的眉头,在容怀璟望见这一幕的时候悄然舒展了。

    容莺醒来的时候,垫在下方已经写好的作业皱巴巴的,墨迹也糊成了一团,还有一团可疑的水渍。她面上一红,悄悄去看太子。

    容怀璟也正巧看向她,眼中还带了几分笑意。

    “太子哥哥……我……我方才睡着了。”容莺坐起身,肩头披着的宽大外衣随之滑落。

    “无事,去洗把脸,回来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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