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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湘宁听见他们成功的好消息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宫,朝勤政殿的方向跑去,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他们回来,势必会到勤政殿述职,所以只要她现在过去,就一定能够见到沈诀。

    他没办法轻易进出后宫,那就让她到前朝去好了。

    锦心和言笑跟在宋湘宁身后小跑着,锦心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边跑边道:“公主、公主莫急,先把披风披上!”

    如今虽已开春,可天气却依旧寒凉,宋湘宁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马甲,根本抵御不了风寒。

    然而此时的宋湘宁,早就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一路跑过去,面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勤政殿外,太监们恪尽职守地站在外面候着,见到她过来,连忙恭敬地行礼。

    宋湘宁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呼吸,问道:“父亲在不在里面?”

    按理说,他应当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里面等着沈诀和宋星晖回来呢。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小太监听了她的话,笑着回道“在呢在呢,公主若是想进去,奴才替您通报一声?”

    宋湘宁随意地摆摆手:“不必了。”

    她是公主,自然什么通传都不需要,她顺手拿过来锦心手里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吩咐她们两人在外面候着,自己则迈步走了进去。

    皇上果然在里面,见到她进来,面上没有露出过多惊讶地神情,反而还饶有兴味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怎么,这就等不及了?”

    宋湘宁噘嘴,小跑着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父亲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皇上轻哼一声,没有拆穿她,只带着她坐下,故作正经道:“既然如此,你来的正好,这一次沈诀立了大功,朕正想着,要如何嘉奖他呢。”

    “他与你和离也有一段时间了,总是这么孤身一人也不好,朕瞧着刘浅就不错,不如赐给他做夫人,你意下如何?”

    宋湘宁明知道皇上就是在故意逗她,可是听了这句话,面上还是忍不住显露了几分慌乱。

    “父亲!”

    皇上终于笑出声来,伸出手弹

    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啊,心里想的什么都摆在脸上,怎么还偏偏不肯承认?”

    关于沈诀的这件事情,他经过深思熟虑,才做了那样的决定。

    前朝设置这样的规矩,无非就是害怕外戚干政,到最后扰乱朝堂,可是他相信,沈诀不会是这样的人。

    他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不至于连这点识人的能力都没有。

    宋湘宁被说得有些无地自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但她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朝大门的方向打量,面上焦急的神色愈发明显。

    皇上看在眼中,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宋湘宁坐在殿中等了片刻,原本焦急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哥哥是提前派人回来通报的,他们那么多人,回到京城总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只需要静静等着就是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有人敲响了勤政殿的大门。

    宋湘宁瞬间抬起头望过去,只见方才在殿外同她说话的小太监走了进来,通传道:“回皇上,太子殿下回来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宋星晖迈着步子踏进殿内,向皇上行了一礼,“父亲。”

    宋湘宁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刺目的血迹,不由得震惊道:“你受伤了?!”

    皇帝的视线也跟着投了过去,只见宋星晖手臂的衣服上,沾了一大片的血迹,看起来已经干涸。

    宋星晖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宋湘宁,轻声道:“不是我。”

    宋湘宁一怔,心头逐渐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说不是他,那么还会是谁呢……

    宋湘宁微微踮起脚尖,朝宋星晖的身后望了望。

    但他身后除了两个小太监,再没有其他的人。

    沈诀明明是和他一起出的城,可是却没有同他一道回来。

    所以他衣服上的那些血……

    宋星晖的声音接着在她耳畔响起,“太医已经去祈祥殿救治了,他伤得不严重,你不用担心。”

    原本,那把剑是冲着沈诀的心口去的,但幸好他反应快,及时躲开,剑刺中了他的腹部。

    他虽然性命无碍,可是却出了很多血,在回来的路上

    就陷入了昏迷,一时半刻怕是醒不过来。

    宋湘宁听了,心里的焦虑却并没有缓解多少,她有些不安地望向皇上,皇上便了然地摆摆手道:“你过去看看吧。”

    宋湘宁点头,冲他行了一礼,匆匆退下。

    锦心和言笑原本在外面等着,她们看到宋星晖身上带血,独自一人过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在看到宋湘宁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之后,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

    宋湘宁拎着裙摆一路狂奔,连半刻都没有停歇。

    她没有想到,自己早早地就过来,是准备听到他们的好消息,来迎接他们的,可是没想到,却让她得知了这样的一个噩耗。

    她迈入祈祥殿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太医拎着药箱从房间里出来,她连忙冲过去,连气都没来得及喘匀,焦急地问道:“太医,他怎么样了?”

    刘太医后退一步,向她行了一礼,这才道:“公主且放心,沈大人的伤势并不严重,臣已经替他止了血,他只要慢慢修养一段时日,就能好起来的。”

    宋湘宁听了刘太医的话,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拦住他,又一次问道:“真的吗?他真的已经无碍了?这一次他没有中毒?”

    与他们交手的毕竟是红月教的人啊,沈诀当真无碍吗?会不会是刘太医没有诊断出来?

    宋湘宁心里在想什么,面上显露的一清二楚,刘太医轻叹一声,郑重道:“公主,老臣在太医院当差多年,您还信不过我的医术吗?放心好了,沈大人当真无碍。”

    听见刘太医又强调了一遍,宋湘宁才真的相信,沈诀是平安的,他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危在旦夕。

    她走到门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卧房的门。

    屋内没有点灯,显得有些昏暗,里面留着的宫女和太监见到她进来,很识趣地冲她行了一礼,默默退下。

    宋湘宁走到床边,看见沈诀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唇色有些泛白。

    他的手腕搭在床边,上面深深浅浅的划痕,刺痛了她的双目。

    虽然那些伤口现在都已经好全了,可是只看伤疤,还是能够看出当时的

    他有多痛。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他总是喜欢在她面前逞强,把所有的苦都自己悄悄咽下。

    宋湘宁抿唇,眼神落到他被盖住的腹部,思索片刻之后,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被子掀开了一个小角。

    他的里衣早就被太医给脱下,此刻赤.裸着上身,只有腹部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

    宋湘宁看着他精瘦的腰身,手指有些发颤,耳根也悄悄红了起来。

    她深呼吸了几次,暗暗告诉自己,她只是想看一看沈诀的伤势而已。

    尽管太医说不严重,可她还是不放心,总要自己亲自看一看才好。

    伤口虽然已经被包扎起来,但仍旧有血迹渗透出来,宋湘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他出血的地方按了一下。

    沈诀似有所感,眉头猛地一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宋湘宁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了回来,紧张地去看他的脸色。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醒过来,他的双目仍旧是紧闭着的,或许是因为疼痛,他即使是在昏迷当中,眉头也依旧紧蹙着。

    宋湘宁替他把被子盖好,拉过椅子坐在他床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

    “你要快点醒过来。”她盯着他,喃喃自语,“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已经有了答案,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没准我就要反悔了。”

    沈诀安安静静地躺着,并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起任何的反应,宋湘宁不由得有些丧气,拉过他的手,顺着每一根手指摸过去。

    他此刻处于昏迷之中,手无力地垂着,任她摆弄,宋湘宁就这样把玩了片刻,直到外面响起敲门声,她才重新将他的手放回原位。

    宫女端了药进来,宋湘宁顺手接过,吩咐她退下。

    “这里我来就好。”

    她折返回自己的位置,用勺子轻轻拨弄了两下碗里的汤药,看着沈诀沉静的面孔,嘟囔道:“本公主亲自喂你喝药,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必须快点好起来才行!”

    也不管沈诀有没有听见,她舀了一勺药汁,送到他的唇边。

    好在他如今还是有意识地吞咽,一碗药费了些时间,总归也全部喂进去了。

    虽然

    太医院的太医都信誓旦旦地说,沈诀这一次伤的并不重,只需多加休养些时日便可,可宋湘宁却还是没办法放心。

    因为沈诀已经在床上躺了四日,却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她每多等一天,心里的焦躁就又添几分。

    但太医该开的药都开了,他苏醒过来,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左右宋湘宁在宫里闲着无事,就每日都跑去祈祥殿守着,盼着沈诀能够早日醒过来。

    这一日,她照例从宫女那里拿来了沈诀的药,坐到他床边喂他。

    沈诀每日至少要喝三碗药,味道一碗比一碗苦,宋湘宁光是闻着就觉得毫无胃口,好在沈诀这会儿处于昏迷当中,倒还算乖地把每一碗都喝下去了。

    宋湘宁熟门熟路地舀了一勺药,先递到自己唇边吹凉,再喂给他,最后再用手帕擦拭一下他唇角边的药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她看着沈诀仍旧沉睡的面容,不由得轻哼一声,愤愤道:“天天喝药,再喝就成药罐子了,我可不想嫁给一个病秧子。”

    她自己小声嘟囔着,谁知再一转头,竟看见沈诀睁开了双眼,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瞧。

    宋湘宁心下一喜,连忙把药碗放到一边,凑到他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醒了?”

    沈诀扯了扯唇角,慢吞吞地将她的手拉下来,一字一句道:“我不是病秧子。”

    他的声音还带着初醒时的几分沙哑,但宋湘宁却仍旧听得清楚明白。

    她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小声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沈诀偏过头轻咳了两声,宋湘宁才猛然想起,他的药还没有喝完,于是又连忙把那还剩下一大半的药递了过去。

    沈诀低头看了看药碗,又看了看她,却没有动作。

    宋湘宁更是一脸懵地盯着他,又把自己手里的药往前递了递。

    从前是他昏迷着,所以她才喂他喝药,如今他已经醒了,就不再需要她了吧?

    谁知她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就听见沈诀虚弱地咳了几下,哑声道:“我的手有些使不上力气。”

    这话的意思,就是还要她继续喂喽?

    宋湘宁虽然有

    些疑心他话的真假,但他到底是个病号,就算她照顾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喂药的时候,沈诀倒是安安静静,一句话都没说,勺子才一递到唇边,就乖乖张嘴把药喝下。等到药碗见了底,宋湘宁正准备收拾一番离开时,突然听见他道:“等我慢慢好起来,就不用再喝药了。”

    “到时候,我不是药罐子,也不是病秧子,你……还愿意嫁吗?”

    宋湘宁端着托盘,听见他的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究竟是有多患得患失,才会在一醒过来就急忙问她这个问题。

    他的眼神充满了紧张,像是生怕听到她拒绝的话似的。

    宋湘宁起了几分逗他的心思,故作沉思了片刻才拉长声音缓缓道:“这个嘛……”“等你伤好了再说!”

    太医说沈诀的伤并不凶险,是有道理的,虽然出了不少的血,但他如今醒过来之后,便肉眼可见地一天比一天气色好。

    沈诀醒过来的第三日,已经能够慢慢地下地行走,虽然还会牵扯到腹部的伤口,但疼痛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为了不让沈老夫人担心,沈诀没有告诉她自己受伤的事情,叫同和在沈府候着,免得她看出来什么端倪。

    所以如今,沈诀身边没有个服侍的人,就连练习走路,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地拄着木棍。

    这一日,宋湘宁才迈进祈祥殿的大门,就看见沈诀扶着长廊的柱子,慢吞吞走着。见此情形,宋湘宁连忙跑上前扶住他,迎着他错愕的目光,调笑道:“让本公主亲自服侍,沈大人,你还是头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