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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一束束盛放在天空,又化成点点繁星落下,宋湘宁看着看着,突然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锦心和言笑一惊,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侧,又是替她拢紧斗篷,又是帮她暖手。

    “公主,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怕她拒绝,言笑还把自己手里的梅花举到她眼前,“我们还要把梅花插倒花瓶里呢,再晚一点花可就要败了。”

    宋湘宁伸出手,拨了两下花瓣,下意识朝自己右侧看了一眼。

    然而除了红墙砖瓦,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轻咳一声,拍了两下砖墙,扬声道:“我走了。”

    对面没有传来回话,宋湘宁不禁有些纳闷,他该不会是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自己先离开了吧?

    但既然他没有接话,她也没理由再继续等下去,于是拢紧了自己身上的斗篷,低低道:“走吧。”

    然而她才走了没几步,突然觉得宫墙另一侧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宁宁!”

    沈诀的语速很快,像是生怕她跑走了似的,“元宵灯会,你还去吗?”

    距离元宵灯会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想来那时她的病也已然痊愈,只是不知,她还会不会出宫。

    宋湘宁抿抿唇,除夕宴她都没有参加了,元宵灯会自然不能错过,可是那一个“去”字到了嘴边,她却突然又不想说了。

    她唇角微微勾起,故意拖长了调子,“这个嘛……”

    她停顿了半晌,似乎能够看见另一侧沈诀紧张的表情,她转着斗篷上的系带,勾唇一笑:“自然是看我心情咯!”

    话音落下,她没给沈诀再接话的机会,快速道:“我要回宫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说完这话,她便拉着锦心和言笑的手快步朝前走,故意将脚步声踩得重重的,像是在告诉沈诀,她真的走了。

    宫墙另一侧,沈诀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没有再继续追。

    同和站在他身后,试探地开口:“大人?”

    沈诀回过身,低头凝视着自己手里的花枝,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天上的烟花还在绽放,他将红梅握在手中,把手背到身后,

    朝着正殿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回去吧。”

    宋湘宁回到房间以后,立马便裹上厚重的毛毯,坐在炭盆边上,隔着窗户望着外面的烟花。

    言笑把装着梅花的花瓶拿过来,斟酌片刻之后,摆在了宋湘宁梳妆台前的窗台上。

    宋湘宁一边烤着火,一边不住地搓手哈气,这才将寒意驱散了些。锦心生怕她的病情再加重,把汤婆子灌好之后,又端来一盆热水让她暖手。

    一番操作下来,她不仅不再觉得手脚冰凉,甚至还出了些汗。

    “公主病好之前,可千万不能再出门了。”

    锦心拨弄了两下炭火,语重心长地叮嘱。

    今日是除夕,她原本想让公主高兴高兴才答应了陪她一起出门,说起来若是没有碰到沈诀,她们或许早就回来了。

    想到此,锦心不由得有些埋怨他,如果公主真的因为这个加重了病情,那他也绝对难辞其咎。

    宋湘宁觉得身子暖和了些,就将自己身上的毯子掀开了一点,看到锦心的表情,她不由得出声道:“放心好啦,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

    她已经修养了这么多天,每日都按时吃药,就算今日出去逛了这么一圈,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而事实证明,宋湘宁的猜想没错,她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连呼吸都通畅了。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脆弱的树枝禁不起雪堆的重量,颤颤巍巍地坚持了半晌,终于还是被折断,雪簌簌地落下来,正好砸在从下面走过的言笑身上。

    宋湘宁披上斗篷走到门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她噗嗤笑出了声,幸灾乐祸地看着言笑扑掉自己身上的雪。

    言笑撅着嘴,愤愤地走过来,哼道:“公主就知道看奴婢的笑话,也不提醒奴婢一下。”

    宋湘宁睨了她一眼,故作虚弱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小声道:“这不是还没好吗,就算我出声了,你也听不见呀。”

    言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自然没有抱怨宋湘宁的意思,此时听她主动提起,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事

    情,关切地问道:“公主可有觉得哪里难受?用不用奴婢去找太医过来看看?”

    宋湘宁随意地摆摆手,“哪里就那么夸张啦,我好得很。”

    见她面色红润,不似逞强的模样,言笑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去替她打水洗漱。

    用过早膳之后,宋湘宁便叫人搬了躺椅在廊下,自己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炭盆也被一并搬了出来,她就坐在那里,看着宫女太监们嬉笑着打雪仗。

    她有心想要堆个雪人,但还是顾忌着病情不敢上前,只叫言笑把雪球堆好,拿到她面前来,她只用给雪人安上“眼睛”和“鼻子”就好,这样也算是有了几分参与感。

    昨日放在窗台的雪人已经化了,言笑便将这个新的又放了上去,正好可以和摆在那里的梅花做个伴。

    宋湘宁的病情一日日好转,初九那天,太医过来诊脉,终于宣布她可以不用再吃药,也不用再成日憋在宫里哪都不能去了。

    宋湘宁自然是无比高兴,她终于不用整日围在炭盆边上,艳羡地看着其他人玩雪了。

    只可惜除了除夕那日,这几天都没再下雪,反而日日都有太阳,院子里的雪早就化得差不多,根本就玩不成了。

    言笑瞥见她失落的表情,不由得上前安慰道:“公主您想,这其实是件好事呀。”

    迎着宋湘宁疑惑的神色,她接着道:“这几日天气好转,湖里结的冰也都化开了,等到元宵那日,公主就可以乘船去湖里放花灯了!”

    言笑这样说,宋湘宁才恍然想起来,距离元宵节也不过只有六日的时间了。

    说起来,她虽然在江南的花灯节里游过一次湖,可是这样热闹的事情总是不嫌多,到了那日她必然还是要去的。

    言笑说得也确实没错,若是这会儿还下着雪,湖面结成冰,没有办法去游湖,元宵的快乐就少了一大半。

    这样一想,宋湘宁才觉得心中的遗憾少了些许,甚至开始希望院子里的雪赶快化掉才好,免得耽误了她元宵游湖。

    皇上和皇后是知道宋湘宁脾性的,每到逢年过节,她必定会带人到宫外去走一走,所以在元宵那日,当宋湘宁才一提出自

    己要到宫外去,皇后便一口就同意了。

    当然,出宫的必要条件,是要带上足够多的侍卫。

    自打从江南回来,宋湘宁就已经习惯了带着侍卫出宫的日子,所以当皇后提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只要能够出宫,她就已经很是开心了。

    过了酉时三刻,天微微擦黑,宋湘宁便带着一行人出了宫。

    元宵节是一年之中除了除夕之外最隆重的节日,许多平日里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也会出门,所以这一日街上的人格外多,马车是断断走不进去的。

    南华街外,一辆辆马车有序地停着,宋湘宁让车夫也跟着停在后面,自己则下了马车,徒步往长安街走。

    从宫里带出来的侍卫们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既能保护住她的安全,也不会太过张扬,扫了她游玩的兴致。

    锦心和言笑则站在宋湘宁两侧,跟着她一同顺着街道走过去,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商贩卖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这些东西宋湘宁平日出来买的多了,此时再看就不觉得多么稀奇,一行人又往前走了片刻,宋湘宁的视线突然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个猜灯谜的小摊,板车上挂着做工精致的彩灯,彩灯下面挂着木牌,木牌的背面则写着谜语,只要能连续猜中五个,便能够得到奖励。

    而此时,那小摊处正站着一对夫妇,对着自己手中的灯谜愁眉苦脸。

    宋湘宁最喜欢这样富有挑战性的游戏,让锦心付了银子之后,便伸出手随便翻过来一个木牌。

    锦心和言笑纷纷凑过来,低声念出牌子上的谜语:“路边有水宜种草,打一字。”

    言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面上是一脸的茫然之色,“这是什么?好难啊!”

    宋湘宁手里拿着木牌,自己在心中默默将谜语又念了一遍。

    她把牌子交到锦心手里,自己则伸出手,在掌心比划着。

    路的一边是各,再加上水和草……

    “是落!”

    这三个组合起来,正好就是一个落字。

    话音落下,一旁的小贩笑着鼓掌道:“恭喜这位姑娘,猜对了。”

    宋湘宁把彩灯交给他

    ,自己则抬起头挑选下一个。

    言笑不由得紧张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公主,选一个简单的。”

    宋湘宁有些哭笑不得:“我又看不到背面的灯谜,哪里是想选什么就选什么的。”

    但言笑这样说,她的心里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默默祈祷着接下来一定要是个简单的谜语才好。

    她深吸一口气,索性不再犹豫,径直选了自己正对面的那一个。

    或许祈祷真的有效,这一回的谜语非常简单,宋湘宁只看一眼就猜中了答案,接下来的两个,也都延续了这一次的幸运,纵使有不能一下子就猜出来的,思索片刻后,也都有了答案。不出片刻的功夫,宋湘宁已经连续猜对了四道,只要再答对一道,就能够拿到那所谓的“奖励”了。

    一旁的小贩见状,也笑着鼓励道:“今日还没有人连续猜中五个呢,姑娘要是猜中了,那就是第一个,我额外再送你个东西。”

    宋湘宁一听,顿时就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