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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湘宁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弃他于不顾?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江南,等养好了伤再离开。

    红月教的目标是皇室,他就算留下来也不会有危险,所以他这是在担心什么?

    宋湘宁抿唇,将自己的想法解释给他听,末了,加上一句“你要是担心,那我留下来几个人在这里陪着你好了。”

    反正哥哥带过来的人不少,留下来三五个也不碍事的。

    沈诀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气得笑出了声。

    看来自己在她心里,不仅贪慕虚荣,还贪生怕死。

    他才不想要什么护卫,他要的,是跟她一起回京。

    沈诀深吸一口气,支起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宋湘宁面前。

    宋湘宁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手虚扶着他,惊道:“你别乱动!”

    他的伤还没有好呢,万一不小心,又把伤口弄裂开了可怎么办?

    沈诀轻轻拂开她的手,在她面前站稳了身子,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虚弱。”

    这些天里,他按照张太医的吩咐,每日按时喝药,按时换药,虽然伤口没有完全愈合,但至少比之前要好很多。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完全可以同她一道回京城。

    她一直对他避之不见,自然不会知道这些。

    今日如果不是他得知了消息,派同和去请她,只怕明日一早醒来,她就已经不见了吧。

    他看着宋湘宁有些犹豫的样子,不由得继续道:“我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和你们一起回京。”

    见宋湘宁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沈诀连忙开口道:“我还要回去向皇上述职,不能耽搁。”

    有了这个理由,想必她就不会拒绝得那么快了。

    果不其然,在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宋湘宁就开始有些动摇了。

    但她一抬眼,就看见沈诀苍白的脸,想了想还是有些迟疑地说道:“述职的事,可以拜托旁人去,或者写信。”

    并非她不愿意同他一起,只是她总觉得,沈诀虽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虚弱,却也不似他

    自己所说的那么康健。

    稳妥起见,他还是留在江南修养一段时间为好。

    沈诀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不可,这件事情比较复杂,必须我当面回禀皇上。”

    宋湘宁不懂朝堂之上的事情,但是看到他的神情这样严肃,便毫无怀疑地相信了他的话。

    她犹豫着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尽早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就出发。”

    沈诀眼中露出一抹喜色,他勾起唇角,重重点了点头:“好。”

    第二日,众人整装待发,温琼瑜看见府门外停着两辆马车,不由得皱眉:“怎么多出来一辆马车?”

    宋湘宁正扶着锦心的手准备进去,听见他的话不由得停下了动作,回道:“沈诀在里面,他和我们一起回去。”

    温琼瑜一看到那辆马车,心中便有了猜测,但此时听见宋湘宁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不满。

    “他的伤还没好,跟着我们一道,岂不是耽误时间?”

    万一在路上又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必定要停下来修整,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京城?

    宋湘宁虽然也有担忧,可她已经答应下来,便不好反悔,再加上沈诀信誓旦旦地对她保证过,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给大家添麻烦。

    她抿抿唇,出声劝道:“他毕竟救了我一命,我总不能把他扔在这里不管吧?”

    温琼瑜见宋湘宁开口替沈诀说话,面上神色更加不快,但他总不能同她发脾气,只好板着脸别过头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同意。

    沈诀说自己不会给众人添麻烦,倒也算说到做到。除了在用饭的时候出来以外,其他时候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就连队伍在路途中歇息,他也只是待在马车上。

    温琼瑜本来还有些不满,但看他如此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形人,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一连几日,他们都走得格外顺畅。红月教似乎并不知道宋湘宁离开的消息,他们这一路走来,路上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见到,反而是遇见了一支有趣的商队,同他们一路说说笑笑,互相照应着走了一段路程。

    可就在众人都放下

    心来的时候,老天却突然同他们开了个玩笑。

    这一日,他们刚出淮南的地界,因为日头太盛,所以选择了走小路,然而他们才走没多久,天边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随后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隆声。

    “要下雨了。”温琼瑜勒紧缰绳,望着天色,神情有些凝重。

    看这样子,似乎还是酝酿着一阵暴雨。

    他们为了凉快些,走的是林荫小道,周遭都是树木,实在太不安全。

    夏意也沉了脸色,扬声喊道:“快走!赶紧找个地方避雨!”

    他们最好趁着雨还没下来的时候就找到歇脚的地方,否则雨只会越下越大,他们就寸步难行了。

    远处的轰鸣雷声似乎越来越近了,众人听着,心底一阵发慌,不由得都加快了脚步。

    宋湘宁挑起马车的窗帘朝外看了一眼,只见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转瞬间便黑了下来,乌云沉沉压下来,狂风卷着乱石和砂砾朝她袭来,吓得她赶紧把帘子放了下来。

    雷声一阵塞过一阵,宋湘宁本来不怕这些的,可是这会儿听着,却觉得心口仿佛压了一块重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外面突然一阵狂风骤起,毫不留情地卷起窗帘,吹得宋湘宁的衣袖猎猎作响。

    锦心和言笑眯着眼睛,一边挥走卷进来的乱石,一边扑上去死死按住窗帘的两个小角。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宋湘宁有些惊魂未定,将身子朝她们两人靠近了些。

    也不知这附近究竟有没有可以让他们避雨的地方,如果没有,那他们岂不是……

    一道闪电猛然劈下,映亮了原本灰暗的天空,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原样。

    雨滴开始砸落下来,由一开始的一滴一滴,变成一串一串,再后来,便好像是天上有人端了一盆水,往众人身上泼似的。

    宋湘宁坐在马车里,盯着雨砸在车顶上的声音,心里越发慌乱起来。

    众人的步子越来越快,终于走出了方才的密林,来到一处宽敞的地方。

    温琼瑜这才松了一口气,就算这附近真的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至少这一处是空旷的,不用担心会有雷劈下来。

    好

    在天无绝人之路,一行人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突然有人指着前面不远处露出来的一个小角,惊喜道:“那里应该可以避雨!”

    等到走过去一瞧,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破败的寺庙,看起来里面的空间还不小,足够容纳他们这一行人。

    温琼瑜让夏意领着一众将士进去躲雨,自己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上前掀开骄帘,示意宋湘宁可以下来了。

    宋湘宁虽然坐在马车里,但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她们死死地按住窗帘,可雨水还是会顺着缝隙刮进来,她的头发已经湿成一缕一缕的,黏在脸颊上,裙摆处也都沾满了雨水,整个人狼狈极了。

    她扶着温琼瑜的手臂跳下马车,快步躲进庙里,锦心和言笑站在她身后,帮她拧干裙摆上的水。

    等她打理好了自己,才抬起头,就看见沈诀被同和搀扶着,慢吞吞地朝这边走过来。

    他的样子同她相比,也算是半斤八两了,他的半边衣袍全部都湿透,几缕头发散在肩上,还在往下滴着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鸣声也越来越响,一阵狂风袭来,卷着雨水冲进庙里,众人连忙又朝里躲了躲。

    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总归是不怎么好受,温琼瑜便想着用火烤一烤,他环视一圈,还真的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垛柴火。

    他将柴火分成两摞,一摞给了对面的那些将士,好在还有打火石能用,温琼瑜点燃了火,庙里瞬间亮堂起来,周遭也暖和了不少。

    因为是夏日,出发的时候没想到会遇上这样大的暴雨,所以她们的包袱里没有装毛毯,这会也只能瑟缩着围在火把前取暖了。

    宋湘宁烤了一会火,觉得自己身上回暖了些,突然想到沈诀还在角落里坐着,她回过头去搜寻他的身影,就见他斜斜地靠在墙边,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糟了!

    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这会儿淋了雨,岂不是更严重了?

    她连忙站起身子走过去,沈诀只是在假寐,听到她的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湘宁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见他面上一丝血

    色也无,不由得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样?”

    万一他的伤口裂开,那可就麻烦了,张太医不在这里,如果真出了什么状况,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沈诀却以为宋湘宁是害怕他会影响进程,连忙撑着身子坐起来,沉声道:“我没事。”

    只不过是伤口有些疼而已,待会雨停了回到马车上,叫同和给他换个药就好,算不得什么的。

    宋湘宁有些狐疑地盯着他,觉得以他这张惨白的脸说出“我没事”这种话,好像不太有说服力。

    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说“我不信,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吧?

    于是她指了指那边的火堆,示意道:“那过去一起烤烤火吧。”

    瞧他的身上也淋了不少雨,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待着肯定是不太舒服的。沈诀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落到了宋湘宁身后。

    温琼瑜坐在火堆旁,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看。

    沈诀同他对视片刻,将目光收回来,落到宋湘宁身上,微微勾起唇角,应道:“好。”

    他挥开同和伸过来的手,自己撑着地站起来,然而他还没有站稳身子,脚下突然一歪,整个人朝一边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