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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钧注意到沈诀的神色,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怎么……”

    当他看到小山坡上的身影时,立刻便止住了声音。

    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碰见公主?

    若她是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也难怪沈诀的脸色会这么差了。

    他叫沈诀出来,本意是想让他散散心,可如今看来,还不如他在府里待着不出门呢。

    易钧干笑了两声,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道:“这里人太多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话虽如是说,可他心里却清楚,沈诀是不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在他话音落下之后,沈诀冷淡地摇了摇头,从他身侧绕过,朝着离那小山坡最近的一处凉亭走过去。

    “不,就在这里。”

    易钧见状,不由得长叹一声。

    南塘镜这么大,处处都是凉亭,他坐哪里不好,非要坐到那里去,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但他知道沈诀心意已定,不会轻易改变,于是只好默默地跟了上去。

    在走上凉亭的时候,沈诀刻意选在了一个能看到宋湘宁的位置,易钧见状,只好坐到他对面,尽量挡住他的视线。

    可即便如此,当他将酒菜摆好之后再望过去,却发现沈诀仍旧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方向看。

    易钧轻咳一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看了。”

    沈诀眨了两下眼,终于垂下眼睫,没再继续看。

    易钧总算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找了个别的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另一边,宋湘宁和温琼瑜自然是没有注意到沈诀的目光,他们两人依旧幼稚地玩着风筝你追我赶的游戏。

    即便宋湘宁放线的速度不停地加快,可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琼瑜的“蝴蝶”慢悠悠地朝她的“雀鸟”飞过去。

    她心里不服气,偏偏温琼瑜的嘴角还总是挂着那一抹势在必得的笑,让她看着更加生气。

    不仅如此,他还在放线的过程中时不时朝她身边靠近。

    宋湘宁皱着眉头,凶巴巴地去推他:“离我远点!”

    温琼瑜丝毫不在意,仍旧笑眯眯地往她身边

    凑,他越是这样,宋湘宁躲得越猛,拉扯之间,她突然觉得风筝线放不出去了,抬头一望,才发觉两人方才挨得太近,风筝线也缠到了一起,此时两只风筝交叠着,东歪西扭的,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宋湘宁好不容易才将风筝放到那么高,差一点就能把风筝线全部放完了,结果却因为他,全部功亏一篑,不由得愤愤地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

    “温琼瑜!瞧你干的好事!”

    温琼瑜被她捶得龇牙咧嘴,不住地向她道歉,却在宋湘宁看不到的时候,偷偷露出一丝计划得逞的笑容。

    宋湘宁从小在宫里长大,不知道民间的说法。

    民间的老百姓认为,如果两只风筝的线缠到了一起,那就说明风筝的主人是有命定的姻缘,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

    他从前不信这些,只是今日猛然间想起,却也忍不住怀着卑劣的心思去向她靠近,以求得这样一个结果。

    只不过,还是让她生气了。

    他只好软着声音去哄她,承诺道:“是我不好,等下次我再带你来,一定让你把风筝线全部放完。”

    宋湘宁自然不会真的怪罪他,装腔作势地轻哼了一声,便和他一起扯着线,将风筝拉下来。

    他们的风筝引人注目,不少人都悄悄看着,在看到两只风筝缠在一起的时候,凉亭里坐着的一个妇人不由得惋惜地叹了一声。

    她身边的男人见到她一脸的遗憾之色,不由得出声安慰道:“这是好预兆啊,说明放风筝的小姐和公子,是有命定的姻缘呢!”

    话音落下,一旁夹菜的易钧动作一顿,抬头朝沈诀看过去,果然见他的脸色有些僵硬。

    “命定的姻缘?”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诀便已经出声发问。

    那男人看见他,轻笑一声回道:“公子不是京城人士吧?我们这有个说法,两只风筝若是缠在一起,就说明风筝的主人是有缘分的,若是两男或两女,就是兄弟姐妹的缘分,若是一男一女,那就是夫妻之间的缘分了。”

    他似乎是起了兴致,还想要接着说点什么,易钧见状,连忙出声打断:“多谢这位大哥,我们晓得

    了。”

    见他们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的意思,男人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转而去和自己的妻子说了起来。

    凉亭不算大,男人的声音隐约传到他们耳中,说的都是流传已久的,夫妻因为风筝而结缘的佳话。

    沈诀听得越多,脸色就越发阴沉,他死死攥着酒杯,唇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来。

    什么荒唐的说法,单凭一个风筝就能定人的姻缘了?

    姻缘从来不靠天定,而在人为。

    见沈诀猛地站起身子,易钧心头一慌,急忙拉住他。

    “沈诀,你可别做糊涂事!”

    温琼瑜和宋湘宁一起将风筝收回来,虽然两只风筝都没有什么破损,但风筝线却在下落的过程中缠成了一团,想要解开恐怕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温琼瑜只是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他扯了一小节线到自己手中,却找不到一点头绪去解开,于是又将这团线扔回了地上,道:“这风筝我们不要了,改日我再叫他们做个更大更漂亮的。”

    “这怎么行?”

    宋湘宁却不乐意了,她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将两只风筝来来回回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破损,就开始从头一点点地解起来。

    “你不能因为家大业大,就毫无顾忌地浪费啊。”

    做这么大的一直风筝,怎么说也要用掉好些个材料呢,既然没有坏,那就没有扔的必要。

    温琼瑜看她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笑着打趣她:“宁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节俭了?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

    他的话突然顿住,眼神朝着一个方向望过去,扬起的唇角也落了下来。

    宋湘宁还在等着他的话,见他突然停下来,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下意识想要调转身子去瞧瞧他究竟在看什么。

    然而温琼瑜的动作却快她一步,在她微微动身的时候,便猛地拉住她的胳膊。

    因为有些心急,他没有掌控好力道,宋湘宁吃痛,皱眉去扯他的袖子。

    “你干什么?”

    温琼瑜猛然松开自己的手,转而拉着她站了起来,转移话题道:“我是想说,这风筝线解开必定要好长时间

    ,不如我们带回府里去解吧。”

    宋湘宁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好像生怕自己不同意似的,她虽然不知为何他突然做出来这么奇怪的举动,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应道:“那好吧,我们回府。”

    温琼瑜这才松了一口气,落后她半步走着,将身后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沈诀仍旧站在凉亭,他看着温琼瑜跟宋湘宁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便转身离开。

    他知道,温琼瑜是发现他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带宋湘宁离开这里。

    沈诀扯了扯嘴角,迎着易钧不安的眼神,重新坐回原位。

    易钧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方才是真的害怕沈诀会忍不住冲过去,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他在沈诀的酒杯里斟满了酒,犹豫着劝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也不能太心急不是?总是要慢慢来的。”

    沈诀端起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心急?

    若是在今日之前,他或许真的很心急。

    在太子的婚宴之上,他看见宋湘宁和温琼瑜那样亲密无间,再加上听到了两人之间的传言,他的心中充满了嫉妒与不安。

    他生怕宋湘宁就如同传言所说的那样,与温琼瑜感情深厚,因为他回了京城,所以才要与他和离。

    他害怕有一天会听到皇上为他们两人赐婚的消息,害怕听到别人夸赞他们是天作之合。

    然而他更没有勇气去向宋湘宁问个明白,因为害怕会听到肯定的答案。

    可是就在方才,他却突然发现,不安的人不是他,而是温琼瑜。

    如果宋湘宁真的对温琼瑜有意,那么方才他就不会迫不及待地要带她走了。

    只有内心不安,担心他们会重归于好,所以才干脆地断绝宋湘宁与他见面的一切可能。

    沈诀手中把玩着酒杯,唇角微微勾起。

    既然是这样,那么温琼瑜便不足为惧了。

    沈诀和易钧分开之后,改道去了赵仙媛现在所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