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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心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奴婢说了,公主可别生气。”

    宋湘宁不由得有些好笑,锦心不过是看到那个赵姑娘而已,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总不能她不仅看到了赵姑娘,还看到了沈诀吧?

    若真是如此,那她就不必等到哥哥成亲之后再去请旨和离了。

    沈诀若是像从前那样偷偷摸摸的,她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将这件事情挑明。

    可如果他真的敢这么明目张胆,置她们皇室颜面于不顾,那就别怪她不顾念往日的情分了。

    锦心看到宋湘宁的表情,大抵也猜出来了她在想什么,连忙摆手道:“不是公主想的那样!奴婢没有看到驸马。”

    迎着宋湘宁的眼神,她小声接道:“只是奴婢方才正眼瞧见那姑娘,乍一看还以为是秦家小姐,所以才有些惊讶。”

    “奴婢也是那个时候才想起来,为什么昨天见到秦小姐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熟悉了。”

    宋湘宁听着锦心的话,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照锦心的意思,是说那赵小姐同秦婉若有些相像?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锦心接着道:“其实也没有特别一样,只是眉眼间有些相似而已,奴婢当时是无意间瞥到,所以才险些认错。公主明鉴,奴婢没有任何诋毁秦小姐的意思!”

    宋湘宁这会儿才算是知道锦心为什么会怕她生气了。

    秦婉若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亦温厚宽和,是京城女子的典范。

    可赵姑娘,却甘愿做那见不得光的外室,仰人鼻息而活,这两人简直是云泥之别,又怎可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说秦婉若与她的样貌有些相似,可不就是诋毁了秦婉若吗?

    秦婉若如今是准太子妃,说她不好,那就是变相地说太子不好。

    宋湘宁知道,锦心并非有意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只是今日恰好看见,觉得凑巧,所以随口一说而已。

    她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锦心见宋湘宁的神色不似生气的样子,也放

    下心来,行过礼之后便退下了。

    宋湘宁本以为锦心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要告诉她,却没想到只是这样的一件事。

    她并不觉得锦心说得是什么稀罕的事,毕竟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刚好这两个是她们都认识的罢了。

    那赵姑娘长得像谁,她一点也不在乎。

    宋湘宁拿起自己看了一半的话本子,继续倚在小榻上翻看。

    这话本是最近京城里最流行的,故事也极为坎坷,说有一世家子弟,在发妻病逝之后郁郁寡欢,终日茶饭不思,直到有一日见到与发妻模样极为相似的姑娘,不由得动了心,费尽心思将姑娘娶进了门,从此恩爱非常。

    然而就在那姑娘怀孕后不久,却突然发现自己只是被丈夫当做亡妻的替身,悲怒交加之下,竟直接带着腹中的孩子离开了。

    宋湘宁才看到女主角发现自己是替身的桥段,整个人的心都跟着揪起来,恨不得将那故事里的世家子弟给千刀万剐。

    她愤愤地翻过一页,盼着在下一页就能看到女主角收拾包袱离开,可她才扫过两行字,整个人就突然间愣住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

    锦心方才说起秦婉若和那位赵姑娘有些相似,她只当做是巧合,可是现在想来,会不会不是巧合?

    会不会跟这话本子里写的一样,正是因为那赵姑娘和秦婉若有些相似之处,所以沈诀才会将她养在城南的沈府,让她做自己的外室?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的脑海中又冒出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比如之前,沈诀的确和秦婉若有过传言,只是当时她不愿意相信,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现下想来,那传言或许有几分真,如若不然,哥哥又怎么会如此按捺不住,亲自去请了给她和沈诀赐婚的圣旨呢?

    难怪昨日在宫宴上,秦婉若的神情那样不好。

    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即便是拥有了太子妃这样尊贵的身份,也依旧让人高兴不起来。

    宋湘宁皱着眉头,回忆着从前的点点滴滴。

    沈诀确实是在科举之时才来到京城的,与秦婉若见面的次数也只有寥寥几次,如果

    他真的对她有意,大抵就是在南塘镜的那次诗会吧。

    当初京城里的流言也的确是在诗会过后才有的。

    宋湘宁站起身子,将话本撂到一边,自己走到窗户跟前,望着窗外的景色,长叹了一声。

    这一切说到底都只不过是她的猜想,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不管沈诀心里的人是秦婉若还是赵姑娘,总之都不会是她。

    她如今待在这里,越发觉得度日如年。

    一抹青色的身影闯入宋湘宁的视线,她微微一愣,来不及躲开,就看到他的眼神望过来,随后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沈诀在她面前站定,与她隔着一道窗户,回过身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又转回来好奇地问道:“在看什么?”

    宋湘宁仰着脸望他,他身披一件青色的大氅,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之下,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心情不错。

    她撑着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去哪里了?”

    沈诀闻言,从自己怀中摸出来一个首饰盒递到她手里,道:“和易钧有事相商,所以约在南塘镜见了一面。顺便……给你带了这个。”

    宋湘宁伸手接过首饰盒,唇角露出浅浅的一抹笑来。

    沈诀这回倒是没有骗她呢,看来只有在和那位赵姑娘见面的时候,他才会费尽心思地想要掩盖自己的行径。

    她打开首饰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只做工精美的玉镯。这镯子通体清透,里面做成了红鱼衔尾的样式,对着阳光转动,还能看到水波纹,当真像是在这镯子里面养了两尾鱼似的。

    沈诀看着她面上的表情,语气里透着些许不自然,问道:“怎样,可还喜欢?”

    宋湘宁正打量着那镯子,听见此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从前他送什么东西,可从来都不会管她喜欢不喜欢。

    不过或许也不怪他,以往她总是在看到礼物的下一瞬间就脱口而出一句“我很喜欢”,根本来不及让他有问这句话的机会。

    宋湘宁的眼睛没有看他,仍旧打量着那镯子,在余光瞥到他露出一丝失落的表情之后,才柔柔一笑

    ,点了点头,道:“喜欢。”

    沈诀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道:“那就好。”

    他伸手将镯子从她手中拿过来,亲手替她戴上。

    宋湘宁的手生的小巧,手腕也较细,往常戴镯子除非是宫里特意为她定做的,否则都会有些大,不过这只镯子倒是刚刚好,甚至比她从宫里带回来的几只还要合适。

    沈诀将镯子为她戴好之后,手却没有松开,仍旧攥着她的手腕,手指一点点下移,插进她的指缝里。

    宋湘宁心头猛地涌出一抹异样的感觉,她下意识将手抽回来,背在身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沈诀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将手放下,转过身准备走进屋子里来。

    “沈诀!”宋湘宁突然叫住他。

    沈诀的脚步顿住,回过头望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宋湘宁本来只是一时冲动,刚想说没什么,可是迎着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开口将心中所想的话给问了出来:

    “如果没有赐婚……你会娶什么样的女子。”

    沈诀一愣:“公主何出此言?”

    宋湘宁的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那只镯子。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若是不想说,那便算了。”

    她只是想知道,沈诀原本,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

    见沈诀沉默不语,她微微垂眸,将手从背后伸出来放到窗框上,准备将窗户合上,谁知沈诀却突然从窗外将手伸进来,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皇上没有赐婚,我大抵会娶一个温婉贤淑,蕙质兰心的女子。”

    温婉贤淑、蕙质兰心。

    她跟这两个词,可真是半点关系都沾不上。

    往常在宫里,她就性子跳脱,跟宫人们玩闹起来没个正形,也是嫁进来之后,才逐渐收敛了些许,不过终究还是离他心目中妻子的形象相差千里吧。

    若是没有赐婚,他或许能有一桩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样美满如意的姻缘,只可惜她的出现,让他的想法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