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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蓝庭湾,将近七点。

    裴寻刚下车,就看到许薄言。

    他一怔,关上车门,背着书包,朝他走近。

    天色渐暗,道路两边的路灯尽数亮起,男人穿着黑色风衣,双手插兜站在柏油路边,晚风轻拂起他额前的碎发,修长的身影长长拉在地上。

    裴寻慢吞吞靠近,站定:“你怎么在外面啊。”

    许薄言一脸的明知故问,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拉住裴寻的手,进屋。

    阿姨已经做好晚饭。

    裴寻放下书包,洗手,坐在桌上,看着满桌菜肴,没什么胃口。

    许薄言去厨房拿汤勺,给他盛了一碗汤。

    裴寻乖乖接过,双手捧着碗,喝了一小口,放下碗,又忍不住偷瞄许薄言。

    后者安静的用着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裴寻收回视线,默默吃饭。

    回来的路上,他还想着从何说起,甚至开始后悔向许薄言提及那些私事,但现在……

    裴寻松了口气。

    许薄言装作不知最好。

    他没想好怎么说。

    哪怕在车上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对他而言,还是有些不能启齿。

    裴寻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告诉许薄言,去见了黎萍。

    如果不说的话,他也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吃过晚饭。

    裴寻盘腿坐在客厅,垂着脑袋,默默帮许薄言配药。

    “小裴今天怎么了?”厨房里。秦姨边清洗着厨具,边奇怪道:“怎么进屋就闷闷不乐的,吃饭也不说话,你们吵架了?”

    这段时间里,裴寻和秦姨混了眼熟,再加上小裴长相讨喜,秦姨对小裴的好感日渐倍增,平日总是想方设法给小孩做好吃的。

    许薄言拿着刀,切了几块凤梨,低声:“他心情不好,别问他。”

    “哎哟我的天。”秦姨连忙小声道:“你快别说话,还要不要嗓子了,千万别让小裴听见。”

    许薄言哭笑不得。

    他现在手术已经过去一周多,能试着慢慢说话了,偏偏裴寻把医生随口的一句“最好修养一个月”当圣旨,一句话都不让他吭。

    “少说一点。”许薄言声音轻哑,缓慢:“是可以的。”

    秦姨制止道:“快别说了。”

    许薄言置若罔闻,交代:“秦姨,这几天不要问小裴怎么了。”

    秦姨愣住:“……发生什么事了?”

    许薄言朝客厅看了眼,一言不发。

    “今天太太打电话回来还问我呢,交代我给你们做好吃的。”秦姨说:“生怕我怠慢了小裴。”

    许薄言把凤梨放进水果盘里,拿起叉子:“这些话,也别给他说,不然他有压力。”

    秦姨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就默默给他做好吃的行了吧,哎呀我怎么又给你聊起来了,你别讲话了。”

    许薄言笑,端着水果盘走去客厅,坐下,插起一块凤梨,递去裴寻嘴边。

    裴寻挤药的动作一顿,抬眸。

    他就着许薄言的手咬下凤梨,把配好的药推到许薄言面前:“诺。”

    许薄言放下叉子,端起水杯,温水服下药。

    裴寻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什么,但最后许薄言服完药,也没说其他的话,只让他坐在沙发上,陪他看会儿综艺。

    裴寻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秦姨收拾好厨房,做好垃圾分类,然后把家里所有垃圾拿出去扔掉。

    客厅寂静无声,只有电视的声音。

    裴寻咬咬唇,忍不住:“许薄言。”

    许薄言看他,挑眉:“嗯?”

    “你就……没什么话想要问我的吗?”

    裴寻说这句话时,眉眼含诸多不自信,敛去了明媚,徒增几分忧虑,粉润的唇轻抿住,一双黑亮的瞳孔殷切地望着他。

    “问……”许薄言刚张口,就被一只手轻捂住嘴。裴寻拿起他的手机,轻车熟路的打开,递给他:“打字。”

    许薄言:“……”

    许薄言浅笑着叹息,跟人商量。

    【我很小声很小声讲话好不好?不用到声带。】

    裴寻不说话,瞪他。

    不过三秒,许薄言举双手,示意认输。

    在他讲话这件事情上,裴寻比谁都严格。

    许薄言只能认命地拿起手机,敲字:【问什么?】

    裴寻慢吞吞:“你都不好奇吗?”

    好奇下午发生了什么,好奇他情绪低落,好奇在车上他为什么突然说那些话。

    许薄言没说话。

    过了片刻,他在手机上输入一段话。

    【如果是一些说出来令你不开心的事,就不用告诉我,等你做好准备,再想告诉我的时候也不迟。】

    裴寻抬头,看他。

    许薄言把手机递给他。

    裴寻垂眸。

    【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

    裴寻眼低倏地模糊一瞬。

    许薄言抬手,抚住他的脸颊,用指腹轻轻摩挲细嫩的肌肤,也不逼他:“想好再说。”

    裴寻放下手机,看他:“你不能讲……”

    许薄言用气声道:“我少说一点话,没事的。”

    说完,吻了下裴寻的嘴角。

    裴寻心防微微松动,目光往他脖颈上落了落,问:“现在嗓子还会不舒服吗?”

    许薄言唇角扬起,摇头。

    裴寻趴进他怀里,双手环住男人劲瘦的腰,声音沉闷:“那也要少说话,一天不能超过十句。”

    “这么严格啊。”

    “已经两句了。”裴寻给他记着数。

    许薄言:“……”

    玄关处传来声音,裴寻惊醒似的从许薄言怀里起来,目不斜视地端正身体。

    许薄言看着他装乖,眼眸微弯,小声:“去房间。”

    因为秦姨,两人平时在公共区域活动时收敛了不少,不像家里无人时那么嚣张。

    许薄言做手术前,也想着搬到另一处地址居住,无奈父母担心,非要留他在家,让秦姨照看他一个月的清淡饮食。

    回到房间。

    许薄言反手锁上门,从后面抱住裴寻,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轻声:“月底搬出去。”

    裴寻偏头:“我还没找好房子。”

    许薄言笑,把人带去沙发:“先去我那儿住,别租了。”

    裴寻看着他。

    许薄言轻笑,淡声道:“怎么?还惦记着资助我啊。”

    裴寻摇摇头。

    他倒是有想法,但是他们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了啊。

    “重新去找房子有点麻烦,”许薄言说:“到时候搬我那边儿,带些衣服就好了。”

    裴寻应下来,又抬手捂住许薄言的嘴:“今天你说话量已经超支了,不能讲话了。”

    许薄言眼睛弯成月牙,拿下捂住自己嘴唇上的手,握在掌心,眸光往他柔软的唇瓣上落:“那我不说了。”

    话落,柔软的唇贴上来。

    许薄言亲吻的力道很轻,咬了下他的唇瓣,舌尖探进温热的口腔,一点点往内,勾住他湿软的舌。

    另一只手却慢慢按住他的后脑,不允躲闪,带着显而易见的侵略性。

    裴寻慢慢阖眼。

    一阵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两人一怔。

    裴寻睁眼,愣怔半秒,做贼似的一把将许薄言推开。

    “薄言,小裴。”门外传来秦姨的询问:“你们还吃不吃凤梨了,我给你们端进来?剩一大盘呢。”

    裴寻反应过来,扭头朝着门口,回答道:“哦秦姨,不吃了,你放冰箱吧。”

    “行,那你们早点休息啊。”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远,直至消失后。

    裴寻打了一下许薄言:“我还以为你没锁门。”

    许薄言声音很小:“秦姨不会直接进来的,会敲门。”

    裴寻惊魂未定。

    “这么胆小?”许薄言指腹轻擦掉他唇边的湿濡,语态轻松:“秦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裴寻:“不一样,这是对我有影响的,万一秦姨在你妈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