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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涵这句话刚落,就感觉男人的额头又往下压了些。

    原先撞在帐篷顶上的额角处也擦碰到了对方的头,他很轻地“嘶”了一下。

    梁靳林往后退开了些,看着他说:“是。”

    四周很安静,手术室门口只有他们两人。

    这一声“是”,像带着无止境的回声,一下又一下的盘旋在空气里。

    景涵只觉耳根处酥麻的厉害,心跳剧烈的胸腔发震。他动了下嘴,想要再说些什么,旁边传来破门而出的声音。

    紧接着,是滚轮的声音。

    景涵立刻站起身,几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两个身材高大的老外。这两人应该就是李主任之前说过的,外国来的专家。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李主任从远处奔过来,迎上那几个专家。

    李主任与那两位专家是用英语沟通的,语速很快。景涵虽然高中学习很不错,但到底不是英语专业的,很多专业向的词汇都听不懂。

    茫然中,他听到一旁的男人低声道:“专家说,情况比预期要好,已经暂离危险了。”

    果然,李主任和那几个专家聊完,转身过来,脸上满是笑意:“景涵,这次咱们又扛过去了。”

    景涵一直紧绷着的肩颈肌肉微微放松了下来。

    他想往前走,去感谢那几位专家,才迈开一条腿,就打了个趔趄。腰畔很快搭上来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

    原来不止肩颈部的肌肉,他刚才是出于一种全身肌肉都紧绷的状态。

    梁靳林的手没离开他的腰畔,两人一同走到专家面前致谢。

    跟着护士将人送回ICU后,景涵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里头,面容苍白的老人。病床周围仪器上跳动的波纹和数字都很平稳,宣告着病人此刻状态稳定。

    即便如此,每次站在这里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和里面的人被分隔在两个世界里。

    “回家休息一下?”

    景涵回神,又深深看了一眼ICU病房里面后,点了点头。

    他不能只考虑自己,梁靳林一直陪着他,也快24个小时没有休息过了。

    梁靳林的车早已在等下医院大楼楼下,司机看到两人,利落下车,帮两人打开车门。

    景涵愣了会,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司机。”

    司机见景涵对自己笑,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仔细一品不对呀,这是对他老板说的。他哂笑了下,钻回了驾驶座。

    梁靳林跟在景涵身后上车:“不能疲劳驾驶。”

    景涵眼眸弯弯的:“嗯。”

    ·

    回到家后,景涵刚准备上楼,梁靳林喊住了他。

    “额头。”男人点了点他额角处。

    景涵这才想起刚才额头撞了一下

    他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镜子,照了一下:“都红了。”

    梁靳林起身:“我去拿药。”

    景涵拉住他:“也没破皮,没关系的。”

    梁靳林看了他一眼,认真道:“那也不行。”

    景涵只得等在那,等着男人把一整个医药箱搬了过来。

    然后看着他极其费劲地在里头翻找着可以涂抹的药水。

    梁靳林是真的非常不善于做这些,家务也是。

    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

    给了这人非凡的商业头脑,然后没收了他部分其他的能力。

    景涵忍不住想,这位先生,如果生活在一个没人可以照顾他的环境里,怕是能把自己折腾得狼狈至极。

    景涵手覆上梁靳林的手背:“我来找吧。”

    梁靳林抬眸看了他一眼,把医药箱挪到了景涵那边。

    景涵很快找到药水,递给了梁靳林。

    然后理所应当道:“帮我涂。”

    “你和那位李主任很熟悉?”

    景涵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梁靳林给他涂药。

    他这会儿放松下来,其实是有些困了。

    梁靳林动作很轻柔,他几乎感觉不到棉签碰触到伤口处的疼痛。

    恍然听到这么一句,他努力睁大了些眼睛,回答:“嗯,我们认识十多年了,我母亲住院那时候认识的。”

    “你母亲?”梁靳林眉头微动,看向景涵的目光中微微带着探究。

    “你之前调查我的时候,应该调查过我的家庭吧?”

    “我没有调查。”梁靳林眉心微动了下。

    “没有调查?”景涵精神一下子来了,“我网上名声也一般,你不调查就敢和我这么一个小明星结婚?而且——”

    他一把抓住梁靳林的手:“我们结婚时候,你都没做财产公证!”

    景涵这一下很用力,梁靳林总是手腕再稳,也防不住他这么突然的动作,棉签一下就压到了伤口处。

    “啊——”景涵猝然放手,“痛。”

    梁靳林的眉心深深锁了起来:“别乱动。”话说的严厉,落下的动作更加轻柔。

    景涵抿了抿嘴。

    他也就那么一说,不管梁靳林做不做婚前财产公证,他都不会拿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既然提起了“母亲”,景涵就把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

    “我母亲和外婆的病,病理相似。住院的时候,也是李主任看的。他人很好,见病房里经常只有我一个人在那,就经常会来陪我聊天。”景涵说着顿了顿,后面加了一句,“他还借了我一个电话,让我给爸爸打电话。”

    他轻哼了一声:“可惜没打通。”

    “你父亲——”

    景涵突然打断道:“药水涂好了么?”

    梁靳林没追问。

    他移开棉签,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确定每个地方都涂抹均匀了,这才道:“好了。”

    墙上的时钟已转到了七点。

    外头隐隐传来车鸣声,休憩了一整晚的城市准备开始一整天的忙碌了。

    景涵拍了下自己的脸颊,看了窗外徐徐升起的红日一眼后,对梁靳林说:“我先去洗个澡。”

    忙活了一整天下来,他觉得自己都快馊掉了。

    也难为梁靳林不嫌弃他臭。

    好吧,梁靳林跟他也差不多,他们是互相不嫌弃。

    ·

    姜晨盯着天际边的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来。

    农庄在山边的旷野上,清晨时分,风有些大。他拨了把被风吹乱的额头,回头看了眼帐篷里面。

    何野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昨天景涵说了那些话后,姜晨以为何野会大发脾气。何野本就脾气火爆,再加上他昨晚喝了酒,很亢奋。

    谁料这人彻底哑火了。

    回到帐篷后,一言不发坐在那,不说话,不理人。

    也不睡觉。

    姜晨本想自己睡一会,但何野坐在那,跟个活佛似的。

    他有些受不了,索性找了个凳子,在帐篷外面呆了一整晚。

    有工作人员来去,不时低声询问他怎么回事。

    姜晨一概以“何野喝多了在休息,我外头来透透气”作为答案。

    昨天他和何野去找景涵的时候,没被什么人看到,自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光线也越发刺眼。

    姜晨眯起眼睛站起身,走到确定何野听不到他在打电话的地方,拨通了手机通讯录里最常用的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