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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动会的比赛项目是按照一天的时间排下去的,中午也没有休息,只有部分同学去买饭,大多数人都在会场上吃盒饭解决了。几个学校的大领导为了体现亲民,也矜持的让食堂送来简单的饭菜,笑呵呵的在主席台上边吃边讨论运动会进行情况。

    他们两人从食堂走出来,校园里的小路上只有偶尔路过的几个人,会场那边正将的比赛播报正从广播里传来。

    “下面宣读高二女子组跳高比赛成绩,第一名,高三十班苗倩然同学……”

    尤逾接了一个电话,抿着唇角朝安泽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闪烁了一下。

    安泽朝他笑一下,轻声说道:“我去那边买个水。”

    食堂外面有一个贩售机,离这边的距离不远不近就十多米,正好打电话的声音听不到。投币买了两罐可乐,安泽自己开了一个,仰头喝了口。

    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从他面前路过,本来还有说有笑的,看清他脸的一瞬间,笑容立刻收了回去。

    安泽脸上清浅的笑容褪去,跟他们对视了一眼,就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

    告诉自己这很正常,不要在意。他就掏出手机开机,手机刚打开,就震得仿佛跳舞。短信微信和电话,都有数十条。

    怔凝神看去,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他下意识的朝尤逾刚才所在地方看去。

    只见一手还拿着电话的男生脸色阴沉,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学生的领口,几乎将人从拽离了地面。被拽着的胖男生脸色涨红,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他旁边的男生,脸色苍白,颤抖的求着饶。

    “尤、尤学长,你有话好好说,我们没惹你,我们……”

    安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友好的画面,快步跑起来,冲到那边,正好听到男生低沉阴狠的声音:“没惹我?谁告诉你只有惹了我我才会动你?”

    两个男生吓得腿都抖了。

    “还是?你们刚刚说的那个人,惹到了你们?”

    银发的男生五官深邃俊美,却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两个男生眼中倒映着他的英俊而阴森的面容,简直都要下尿裤子了。

    “我们、我们随便说的,没有别的意思,我错了……”被尤逾抓在手里的胖子满眼恐惧。在共济,连老师都算上,没有人不知道尤逾的大名,或者说是恶名。虽然不明白怎么就惹了这么个阎王爷,但先道歉总没错。

    “随便说的?”

    尤逾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咀嚼这句话的意思,不过被他抓在手里男生,生物本能的感知到了极度的危险,绝望中,他慌乱的为自己辩解:“不光我说,我们班同学都说了,你别打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别人说了,你就跟着说,无论真假,还不承认自己有恶意吗?”尤逾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手上的力道不自知的越收越紧。

    衣领勒住脖子的力道越来越紧,胖男生心生恐惧,求救似的想找人救自己,才发现,跟他一起的小伙伴吓得都跑远了,附近只有奔跑过来的安泽。没得选,他想也没想就冲着安泽喊道:“学长,救我!”

    安泽伸手拉着尤逾的胳膊,低声唤道:“尤逾!”

    手掌下的小臂肌肉绷起,可见用了多大的劲儿,安泽用力拽了一下,暴怒的人却不为所动,眼睛还直勾勾盯着手里的胖子,语气阴冷:“你求他救你?你刚才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的人,不就是他吗?你还有脸叫他?”

    尤逾的声音阴冷嘲讽,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能看出他有多愤怒。

    安泽其实跑过来之前,就能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儿。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知道尤逾虽然有时候脾气很坏,却也从来不无缘无故拿别人撒气,碰到有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儿,他压根都懒得理睬。能让他情绪变化这么激烈,想也是这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本来这两个人从他身边走过时候,看他的眼神让他心里产生了很不舒服的感觉,但现在尤逾将人拎在手里,一副比他这个当事人还生气千倍百倍的表情,竟让觉得想笑,那种轻松的无奈。

    “没必要,尤逾,你先放开他。”安泽轻声劝他,手上也加重了力道。

    “我说过,有在背后乱嚼舌根的人,我不会放过他……”

    一听尤逾这么说,胖子干脆吓哭了,“哇”的一声,止都止不住,声音动天地,不知道的都得以为尤逾已经对他动过粗了。

    安泽被搞得头很大,一边是脾气说一不二的大佬,另一边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学弟,虽然现在没人路过,但他不经意的抬头,看到食堂上面正有人悄悄的拿手机录呢。

    “行了!别哭了!他又没打你,你哭什么!”安泽突然对哭泣的胖子说道。

    为了该盖过胖子哭声,他也没办法,只能声音比他还大。而且再怎么说做过多年的班长总有些威势,当安泽沉下脸厉声说话时,也挺能唬人的。

    胖子学弟立刻将鼻涕和眼泪都憋了回去,惊恐的看着一个比一个凶的两人,心里拔凉拔凉的,真心觉得自己今天应该活不成了。

    尤逾也挺惊讶,侧头看去,就见安泽平日总是温和带笑的表情不见了,标志的五官笼罩在一层寒霜下,竟然有种别样的美感。不过这显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胖子学弟可一点儿没敢没瞧出来,他就是想哭,想就地钻个洞逃走。

    安泽肃着脸,看着胖子,语气也一本正经问:“你刚才说我什么了?”

    “我、我……”胖子说不出来,很多乌脏的话,当着当事人的面怎么能说得出来。他们之前之所以敢那么明目张胆的跟着一起瞎说,也是都知道话题中心的这个学长脾气好。哪里想过竟然会被当面这么严肃的质问。

    见他说不出来,安泽更确定他刚才说的确实很过分,又正好撞到了尤逾这个火药桶上,彻底将大佬点燃了。

    “别哭了,他又没真把你怎么样,瞎传谣言本来就是你不对。那些网上的言论,你经过查证了吗你就瞎传?我现在就在这儿,你要是有不清楚,你当面问我。”安泽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对上胖子的闪烁的眼神。

    “我、我错了、我对不起!”明明就是自己错了,一点儿理也没有,还被明显比自己强大的人抓在手里,胖子的想也没想就连声道歉:“我真错了,学长,我以前很崇拜你的,我就是听同学都在说……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对方都道歉了,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安泽转头冲向尤逾,说道:“放手吧,他道过歉了。”

    “道歉有个屁用,我看这种人嘴巴长着也没什么用,背后乱嚼舌根,当面又道歉,不是两面三刀是什么,我看他这舌头是怎么长的!”

    尤逾语气阴狠,盯着胖子的眼神简直像是结成冰块的实体。不仅胖子吓得要尿裤子,安泽也是心中一跳,连忙挡住他伸向要瘫软了的胖子的手。

    “尤逾!”安泽提高了声调,真的挺害怕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儿,直接伸手将他整个人从侧面抱住了。

    这是一个阻拦的姿势,没有半点儿暧昧的意味,但尤逾竟然也松手了,放开了胖子,最后笑得极为瘆人的警告他:“这次放了你,但让我再知道你乱说,别管在不在学校,我都能找到你。你应该知道的,被我盯上的人,还没有能继续平平稳稳过日子的。”

    安泽很无奈,对于尤逾这样赤果果的威胁学弟的表现。

    “那边的学生,你们干什么呢?快把人放开!”

    远远传来一个男老师的声音,刚才跑掉的胖子的小伙伴到底没太不讲究,犹豫再三还是将看到的三名老师找了过来。

    等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安泽正想扶起从尤逾手中脱离就到底的胖子学弟,奈何胖子学弟实在是不争气,几乎吓破了胆子,一见他伸手就惊叫一声,瑟缩着往后退,嘴里还边喊道:“别打我!”

    安泽:“……”这算是碰瓷儿吗?

    他这样的表现,果然让三个体育老师误会了,其中两个上前扶起他,挡在他们两个面前,语气严肃的问道:“伤哪儿了?”

    其中一个男老师皱着眉,语气不善的质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儿,太无法无天了,还敢在校园里欺负人,殴打暴力学生是违法的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现在都成年了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名老师话说得这么重也是因为看到这个低年级胖子哭得实在惨,先入为主的觉得他已经遭到了校园暴力。

    走在最后面的男老师竟然是三班体育老师,面对自己的学生,他直觉安泽和尤逾不会这么做,额,至少安泽在这,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恶劣的校园暴力事件。

    “王老师,我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安泽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三班体育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王老师五十多岁都快到了退休的年纪,在学校当了一辈子的老师,还保存着老一派的迂腐保守思想,平日最看不惯的就是尤逾这种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就肆意妄为的学生,而对于很多老师对于家境好的学生的谄媚态度,他更看不惯,看还有年轻老师竟然出言顶撞自己,维护明显是恶势力一方的“坏学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世风日下,学校这片最圣洁的净土都被这些道德败坏的人玷污了。

    “他们是哪样的人?”王老师气得瞪大了眼睛,讲一个瑟瑟发抖去求救、一个吓得全身瘫软的学生挡在身后,全然的保护者姿态,鄙视又厌恶的指着安泽和尤逾说道:“他们,一个是就知道欺负同学、天天违纪不学无术的人,一个是别的学校待不下去了,作风有问题的转校生!他们这样的人,以后步入社会也是反社会的渣滓!”

    上了年纪的老师中气十足,说的话更是掷地有声,仿佛是将自己视为了正义的化身。

    食堂楼下对峙的几个人之间,气氛一时死寂一般僵硬,只有会场那边传来的广播播报一如既往的维持着闹哄的声调。

    尤逾突然往前迈步,直接逼近说话的老师,脸上恐怖的表情简直跟刚才吓唬学弟不是一个程度,他声音又冷又哑:“你他妈说什么?”

    “怎么,你还敢打老师?”王老师愤愤的,插着腰一副舍我其谁的气人表情:“来啊,我看首富家的儿子,打了老师还能不能在这个学校继续待下去。”

    那一瞬间,尤逾真的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带着火星的东西炸开了,他仅存的那一点儿理智也要崩塌了。

    就在这时,两条细瘦的胳膊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男生明朗的声线明显也压抑着情绪,附在他耳畔低声说:“尤逾,别冲动。你一冲动,我们就真没有理了!”

    “相信我好吗?相信我一次,就当是替我忍一会儿!”

    安泽心里着急,说出来的话也急,但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住尤逾。他不知道盛怒中的男生能不能听进去他的话,直到感觉紧紧拥着的男生身体渐渐放松,不再绷得像是一块儿石头,亦或者随时暴起要吃人的狮子。

    “让我处理,你帮我,我们换一种方式处理,让他们为自己说过的话道歉……”安泽一直在他的耳畔说,声音很低,语气却异常坚定,仿佛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与此同时,他悄悄的拿出手机,用尤逾的身体挡着,按下了录音键放回衣兜里。

    “王老师,你冷静冷静,我们知道你着急受伤的学生,还是先看看学生情况怎么样吧。”另一个老师虽然没交过安泽和尤逾,但也知道王老师说的太过分了,已经有违师德了,也不符合当代教师的行为规范。但同事多年,怎么着也想帮衬着点儿,就赶紧岔开话题。

    “我们没动他,他在背后诋毁我被尤逾听到了,我们只是问他,并没有打他。”安泽开口,对着三个老师,平静的叙述。

    “你们没打他,他能吓成这样?”王老师嗤之以鼻,看安泽的目光也像是平时看自己极度不喜欢的学生。

    尤逾忍着怒气,要不是手突然被安泽握住了,他估计真就动手了。

    “打没打他也不是根据状态别人就能判定的。”安泽说完,觉得王老师对他俩成见挺深,就将实现转向了教自己班级的体育老师,说道:“黄老师,你问问吧,问问这位同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他先说了不好听的话,还有我们到底动没动手。来龙去脉最好弄清楚了,再下结论。”

    黄老师也觉得王老师太过分了,脸色不太好看的对着安泽点点头,转向那个还呼吸急促,脸色惨白的胖子,问:“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我……”胖子吭哧半天吭哧不出重点,黄老师皱着眉,声调也拔高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主持公道?”

    “你冲个受害学生凶什么啊,黄老师,你温柔点!”王老师说道。

    安泽没说话,眸色却冷了几分。

    尤逾这时候突然开口了,语气嘲讽至极:“这位老师,劝你说话之前用你的教师脑子多思考一下,不然等会儿脸很容易被自己的愚蠢打肿。”

    “你怎么说话呢,有没有教养……”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安泽直接打断他们,冲那个胖子说道:“同学,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吧,把话说清楚了省的老师们误会,你一直含含糊糊的,我们等会儿有可能还得去主任、校长那说,到时候请了家长来,有些话更不好意思当着人多的面说。”

    胖子学弟终于吞吞吐吐的将经过说了出来,说尤逾跟安泽并没有打他,也承认是他不对,是他先说了安泽坏话。

    王老师拧着眉头,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拍着胖子学生的肩膀说:“你别害怕,别因为对方是校园恶势力不敢说,放心,今天老师能给你讨回公道,今后也能保证你在学校里不受他们骚扰,他们到底怎么你了?”

    尤逾气得想发笑,嘴角要勾不勾:“这位老师非逼着他说点儿什么,还真有强行逼供的架势呢。”

    “真没有!是我的错,真的是我的错,我已经给他们道过歉了,老师你别问了!”胖子学生听到尤逾阴冷的声音都觉得可怕,只想速战速决,快点儿逃离开这个修罗场一样的场合。

    奈何这位王老师特别“热心”,非让他说出俩人的错处,他急得又要哭了,在心里埋怨同学为什么把老师找来,更后悔自己跟着同学乱嚼舌根。

    王老师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也很气愤。但除了他,另外两位老师都看出来了,安泽和尤逾应该真的没怎么样,而且不占理的是这位胖子同学,他先在背后说别人。

    “算了,王老师,知道你都是为了同学好,但同学也没什么事儿,今天的事儿就算了吧,运动会还有很多事儿要忙,我们得过去了。”另一位老师连忙出来打圆场。

    王老师犀利的目光在尤逾和安泽之间来回徘徊,语气严厉:“别以为今天没抓住你们,你们就能昧着良心继续无法无天。今天我就给你们一句忠告,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要仗着家里有钱或者有什么黑暗的势力就觉得全世界都是你的了,以后入了社会,早晚有人治你们。”

    尤逾之所以还能站在原地,就因为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很用力,那份力量让他一忍再忍,将他最隐忍的心性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好,老师说的话我们都记住了。”安泽等王老师说完,才开口说话,他虽然脸上无笑容,眼神也有点儿冷,但说话时候还是客客气气的,就像是平时那个尊敬师长的好学生。

    可是没等王老师得意的表态,他就继续说下去了:“既然老师为这位同学做主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们,为自己争取些最基本的人权和学生权利。”

    “刚才王老师你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说我跟尤逾不学无术、校园暴力,还有作风问题,但事实是,我们什么都没做,那老师你是不是应该为刚才说过的话负责,至少,应该我们道歉吧。”

    王老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露出非常觉得对方非常可笑的表情,反问道:“你让我!跟你们道歉?”

    安泽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丝毫没有退让。

    尤逾侧过头,就看到他平静又坚毅的脸庞。自己的手还被握着,这人掌心的温度顺着肌肤浸润到他的体内,竟让他从外到内暖了起来,那种舒服的、安全的、无论做什么都人陪着你的温暖。

    “没错,因为刚才那些话全是您说的。”安泽说。

    “你一个学生让老师跟你道歉?你是疯了吧?”王老师伸出手,直接指着安泽的鼻子,大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是家里当官的给你撑腰撑惯了?学校领导吃你们贿赂那一套,不代表我也怕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些社会败类,以后就是进监狱的货色……”

    这就触犯底线了,尤逾伸手推开指着安泽鼻子的那只手,只因为答应了安泽不动手,相信他,就只是上前一步,挡在了安泽身前,眼神冰冷的看着疯狗一样失控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