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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挪过来,偶尔也激发了几个机关,恶鬼形象不能不说是恐怖,却没对她造成太大的影象。

    她向魔神献祭了自己心中最恐怖的脆弱之地,换来了一时无畏的勇气。

    白发鬼是只有奶奶和她才知道的恐怖妖物,这世上再没其他人知道。

    金智恩反而放下心来,又重复了一句:“不是白发鬼就好。”鼓起勇气朝前走。

    “我说,这样会不会太过份?”丁铃听到金智恩的叫声说,正把白衣往黄宇身上罩。

    黄宇顿了一下,端着满是白发的假头,看章本硕。

    章本硕坚定地摇摇头。

    丁铃不说话,看向黄宇,黄宇沉思了一会儿,还是穿好白衣,窝在角落里。

    丁铃白了章本硕一眼,没再说话。

    三人的呼吸声合在一起,又细又浅,藏在黑暗角落里,等着金智恩的到来,远处响来咚咚咚的声音,像是一只木脚戳在地上,或是一个倒着头跳过来的鬼。

    金智恩念多了白发鬼,心中非但没有升起白发鬼的形象,反而想起了奶奶。

    去世后的奶奶。

    那一天,她和朋友约好了去看gd的演唱会,麻浦体育场,早早打扮好,还带了应援的荧光棒,妈妈一个电话打过来,让她赶紧下楼,楼下司机在等。

    她不知道什么事,要问时,妈妈早挂了电话。

    她急匆匆跑下楼,看到爸爸的司机在等,上了车,司机就往外开。

    她还以为是要去什么地方,结果上了扬花大桥,就一路朝南去。她急了,问司机去哪,司机说是去老家。她问去老家干吗?司机说是社长吩咐。

    她还以为司机出了什么问题,给爸打电话,结果爸说没错,是他叫司机带她去老家。

    金智恩很生气,也不顾司机在场,就吼出来:“我不是说了吗?再过几天就会去看奶奶,我刚做好手术,还要再观察啊!老家有医院吗?”

    手机那头沉默了好久,爸爸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奶奶去世了。我在国外,马上赶回去。”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都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开进村里后,车上颠得厉害,下车后,她的头一直很晕,想吐,然后她就被一片嘈杂和偶尔的哭声包围,陌生的大婶一个个上来,拉着她的手说话,妈妈穿着黑色的孝服,坐在一边哭泣,另一边聚集的村里人却在高声叫嚷,和首尔回来的亲戚们欢声笑语,悲泣、欢乐、秩序、混乱毫无阻碍地交织在一起。

    她突然觉得厌烦了,就像是每次寒暑假时,奶奶就会打电话过来问她回不回老家,说院子种的玉米长得可甜了,过来就能享口福。

    自己现在本该在gd的演唱会,和朋友们挥舞着荧光棒,大声尖叫,伴着音乐的节奏和gd的魅力,发泄掉青春多余的精力,可现在却被一群自称从小看着你长大,又抱过你、亲过你的大婶们包围,明明就不认识,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却偏要做出彼此欣赏的姿态。

    她只想等爸爸赶来,赶快结束掉这场荒唐的闹剧,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好像踩在云端,脚下软绵绵的,从村口,延着儿时记忆中的那条土路,一路走过,进了自家大院,再到奶奶的房间,眼前的图景越来越熟悉,那种不真实感就越来越强烈。

    好像自己被父母带走,去首尔读小学,恋恋不舍地上了车,和奶奶挥手作别后,奶奶的形象就固定在了那个时候,白发散乱披在肩上,手里总是握着什么,不是镰刀,就是绳子,脸总是皱着的,眼睛也总是眯着,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

    之后的几次零星拜访,也没能及时更新形象,那时的她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烦恼或是莫名的期待包围,就算跟随父母回了老家,大部份的精力也沉浸在手机里,想着回首尔后的聚会,MT,社团里的活动,演唱会,还有自己的演员兴趣班。

    “来,见你奶奶最后一面。”一个声音将她从幻梦中惊醒,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拉着她往里屋走,没有走近,她就看到一个人躺在被窝里。

    第一眼她几乎以为是个小孩子,小得可怜,被窝的高度也几乎与地面平齐,让人怀疑是不是只放了一颗头在被窝边。

    她还没做好准备,几乎要惊声尖叫起来,要甩开那大婶的手,跑得越远越好,离那死物越远越好。

    那不是奶奶,不是她记忆中任何一个时刻的奶奶!

    除了晚上睡觉,奶奶的身影在厨房里烧绿豆煎饼、煮冷面、在院子里腌泡菜、除杂草,在农田里播种、施肥,或是和邻居大声闲聊,说些小孩子不懂的土话。

    可除了晚上,奶奶一直在忙,她不会大白天的躺在被窝里,就是生病了也不会,更不会以那种直挺挺的不自然的姿势躺着,她只会侧过身子,跨起一只腿,轻轻压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