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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春风暖,正是赏花饮宴好时节。

    天楚贵族向来有春日举办花会的习俗,皇家也不例外。前阵子在熙华公主的百花宴上闹了一出大戏,众人还未回过神来,这戏的主角就一飞冲天,成为了备受宏德帝宠爱的太子的嫡妻,惹得盛京中诸多世家贵族一时侧目,流言蜚语漫天。

    最近,宫中因要筹备太子大婚,忙得人仰马翻,就是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宏德帝要为小夫妻举办的春日宴旨意送到了各家,无疑,这位皇帝即便封了个小庶女给太子,也只是因为爱重,如今为了两位新人的体面,更是大张旗鼓的举办春日宴,为两人在朝臣命妇之间做脸。

    “我觉得这套就不错,不用换了。”任嘉有些头疼的道。

    阿元,不,现在应该叫裴元了,裴元看着她脸上不太乐意的神情,只好打消了让人继续换下去的念头,“我准备了这么多,试过之后你才知道自己最喜欢哪个不是吗?”

    “我觉得这些都不错,随便穿哪套都可以。”任嘉示意侍女下去,坐下来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身子,就是她平常练剑都没换衣服这么累。

    “我只是希望给你最好的。”裴元有些遗憾的看着那些美衣华服和金玉首饰,眼神还恋恋不舍。

    任嘉瞥了他一眼,无情戳破谎言,“我觉得你纯粹只是喜欢看我换衣服,就像小女孩喜欢洋娃娃。”

    “洋娃娃?”裴元想了想,继而笑的开心,“如果你真的能变成洋娃娃,那我就把你放在身上,想带去哪里就带去哪里。”

    “你已经过了适合玩洋娃娃的年龄了,”任嘉一脸的敬谢不敏,倒问起了另一件事,“那封送给皇帝的万言书,他有说什么吗?”

    “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关了一晚上,之后还是老样子。”裴元知道她很重视这件事,自然不愿意她费心,“你要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我帮你问问?”

    任嘉太清楚他“问”的方法,摇了摇头,“没关系,顺其自然吧,等他有所动作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发现,到那时,我就要开始忙任务了,你也要遵守约定,不能随意干扰我。”

    “好吧,我会乖乖听话。”裴元一副颇为委屈的模样,让任嘉看得辣眼睛,不忍目睹的别开了头。

    宏德帝筹备的春日宴同熙华公主的百花宴可不是一个等级,朝中忠臣、勋贵以及皇亲们尽数到场,整个御花园的场地被布置得极为用心,至少明眼人一眼就知道皇帝的真意,那就是无论太子娶什么身份的女子,他们这些人都少多嘴少找事,一切以太子殿下开心为主。

    春日宴这天,天公也格外作美,晴空白云,习习微风,御花园中的各色花卉争相绽放,各色花交相辉映,错落有致,一片灿然。

    诸位早已到场的勋贵大臣们互相之间打着招呼说些闲话,命妇们则抓紧时间为家中适龄儿女相看,年轻的贵族公子与小姐们则聚在各自的小圈子里,说些京中的趣事与八卦。

    “你们说,今日那个小庶女会出现吗?”问话的贵族女子一脸揶揄。

    “怎么不会出现,”有女子哼道,“好不容易攀上了太子这棵大树,不抓紧机会在我们这些人面前露露脸,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场精心?”

    周围听到的人不免低声嗤笑,季家这个心比天高攀了高枝的庶女如今已经成为了贵族圈子里的笑话,连带着季氏女儿都受了流言所累,可以说,小小庶女登高不仅没给家族带来荣耀,还大大的损了季氏一贯的世族清名。

    其实,庶女-上-位没什么,关键这个季七上-位的手段太难看,熙华公主百花宴中,和只见了一面的太子殿下牵牵扯扯,之后还被人带进了东宫,到现在都没出来,这种不光彩的手段任是哪家都看不上,更遑论让这种品格的女子以太子妃之位统领命妇,若不是太子体弱被言活不过二十,朝中为抗皇命一头碰死的御史至少十个。

    “行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说这些,”旁边有人出言劝阻,“宫-内乃皇家重地,那位又马上要嫁进皇室,无论如何,就是冲着皇帝陛下,你们也该谨言慎行。”

    听到的人互相之间交换着只有自己明白的眼神,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近些年这位皇帝陛下总是时不时想寻世家贵族的晦气,虽然成效不大,但多少也让人警惕,今日好歹是恭贺太子即将成婚的春日宴,被那位拿住把柄可不太妙。

    所以,尽管大家心里的闲话一桩又一桩,最后却还是尽皆隐忍下来,只等皇帝和太子夫妇登场。

    “陛下驾到。”“太子到、太子妃到。”

    宴会场中众人看着龙行虎步而来的皇帝,纷纷起身躬身行礼,礼毕后,更多的人则将视线放到了随后到来的两人身上。

    太子殿下常年在东宫养病,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且皇帝也舍不得他这个体弱多病的嫡子劳累,一向宠爱纵容,因此在场中不少人对太子其实不熟,还有季家的那个庶女,那更是除了他们自家人无人认识了。

    相携而来的一对男女,容貌都只是中上,单就会场中比他们出色的青年男女就能数出不少人,但那两人独特且出众的气质风姿却一瞬就让他们从众人中脱颖而出,即便是内心最挑剔最有偏见的贵族,也不得不在心底赞一声好,也难怪皇帝陛下会将一个小庶女许配给太子为妃了。

    比起第一次见季七的诸位朝臣勋贵和命妇,在百花宴上和任嘉有过一面之缘的贵族青年男女们反而不敢置信。

    这还是那个行止失常被熙华公主当众泼了一杯冷茶的季欣悦吗?

    眼神清亮,行止雍容,若是季氏一个小小庶女的教养都能有这般凤仪,可想而知季氏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

    不少人看向季家的方向,此次宴会季清舒同父母一同前来,季蓝馨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也跟了来,加上两位兄弟,几人此时面上表情都颇为惊惧。

    即便季欣悦在家中不受重视,也不会是现在这般出众的模样,要么是季七被人掉了包,要么就是她在家里藏拙,不知道从哪里学了这些手段,想起她勾搭上太子的本事,即便心中不信,众人也不免疑心她得了什么奇遇。

    “父亲?”季清舒微皱着眉头看向季大老爷,季七现在这般模样,对他们家不知是福是祸,若不是之前她能肯定季七没有上辈子的记忆,现在都要怀疑她同自己一样是重生了。

    “安心。”季大老爷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她别着急。

    季蓝馨看着太子夫妇那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扭了下手帕。

    两人在皇帝的右下方落座后,宏德帝才满脸带笑的开口道,“难得春日景色好,朕命人备了这赏花宴,邀众卿同乐,也算是庆贺太子喜得淑女。”说完遥遥举杯,众人从善如流的举杯庆贺,有些识趣的还会说些吉祥话,听得宏德帝面色大好。

    一杯酒毕,早已准备好的歌舞开始轮番献上。恢弘奢华的宫殿中,只见宝石绫罗闪闪,女人笑靥如花,男人意气风华,气氛着实不错。

    “酒你不能喝,我让人备了清茶。”任嘉拿过裴元手中的酒杯,将之放到一旁。前次裴元一时好奇尝了宫中御酒,结果就是任嘉拖着一个撒娇发疯的大龄儿童半天缓不过神来。

    裴元有些遗憾的看着那离自己而去的酒,心中惋惜,上次喝了这个东西之后,怎么闹她她都不生气,还会认真细心的照顾他,他很喜欢那种被她时时刻刻关注重视的感觉。

    “好吧,听你的。”不过既然她开口了,自然是听她的。

    任嘉微微一笑,倒了一杯清茶放在裴元面前。

    “好多人在看我们。”裴元没兴趣喝茶,手中把-玩着她细嫩的五指,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那些若有似无的视线。

    “大概是酒菜不好吃,他们无聊吧。”任嘉随口敷衍一句,抿了一口酒,去看场中歌舞。

    “无聊我也不喜欢他们这么看你。”裴元直言道,抓着任嘉的手凑得又近了些,“早知道出来是这样,我们还不如呆在东宫呢,至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任嘉拨开那凑得太近的脑袋,“我看在哪里都一样,什么时候你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裴元大概觉得这句话让他很开心,轻笑了两声,在任嘉脸上飞快亲了一记,在她准备出言教训的时候,又赶紧老老实实的认错,“我错了。”

    任嘉喉间一哽,无言,除了能甩他两个眼刀,还真做不了什么。

    这里两人卿卿我我,场中其他人可看不惯,趁着歌舞喧嚣的功夫,私底下的窃窃私语更是毫无顾忌。

    “简直是有失体统!这季氏女真是连贵族的脸面都不要了!”有人看不惯那两人的出格举止,出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