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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有些东西无法忍让

    钟越呆立半晌,转身去找何如初。就算他和韩张变成现在这样,他也无话可说。毕竟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忍让的。

    何姑姑比何爸爸整整小了十岁,比何如初大不了多少,看起来相当年轻,松松的波浪卷,身材高挑,衣着时尚,因为常年在国外居住,言谈举止自然而然带有欧美人气息,慵懒而淡然。在机场,她见了何如初便笑:“大半年没见,还是老样子,连发型都没变。”

    何如初笑着说:“姑姑变得越来越年轻漂亮了。”何姑姑挑眉笑,对何爸爸说:“嘴巴倒是变甜了,跟抹了蜜似的。那会儿在美国,怎么一天到晚连句话都没有呢?我还以为被吓哑了。”

    何爸爸忙岔开话题,说:“坐飞机累了吧?回家休息休息。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何姑姑指着他鼻子说:“要不是看如初的面子,你有这么容易请我回来?好好的一个阳光美少女,天天领着去看心理医生!幸亏没事,不然,我头一个跟你没完。看你弄的都是些什么破事!连带孩子受罪!”

    何爸爸尴尬不已,对这个妹妹的嘴上功夫是从小就怕了的,“你还是这么个脾气,直来直去的,刚下飞机,脚还没站稳呢,就这么多话了!”何姑姑当着侄女的面也不便多说,摇摇头随后上了车。

    因为何姑姑初来乍到,是难得的客人,何爸爸何妈妈难得没有拌嘴。何妈妈端了点心出来,招呼大家吃,对何爸爸采取无视的态度。何爸爸觉得尴尬,便说:“你们都是女人,慢慢聊,我就不掺和了。”上楼独自去书房睡。

    何妈妈对小姑子垂泪说:“我跟了他也有二十来年了,那时候什么苦没吃过?没有钱的时候,连结婚戒指都卖了……你看看他现在怎么对我?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天理不容啊!怪不得人家都说,男人一有钱就变坏……”满肚子的苦水,一股脑儿往外吐。

    何姑姑只得宽慰说:“如初在一边呢,孩子听了不好。”心里却在感叹,何妈妈这见人就絮絮叨叨、哭哭啼啼的模样,哪还有一点儿年轻时的影子?早已成了现代祥林嫂。也怨不得何爸爸不耐烦,就是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何妈妈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苦,说到悲愤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何如初跟着坐一边红眼圈,不知该怎么劝慰。何姑姑忙说:“如初,都半夜了,赶紧上楼睡觉去。”连声赶她走。何如初点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

    何姑姑叹气说:“嫂子,都到这个地步了,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离婚算了。”何妈妈抬头“呸”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离婚?想都别想!离了婚好让他跟外面的狐狸精明正言顺地在一块儿?别做梦了!”

    何姑姑皱眉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整天打打闹闹地拖着,家里鸡飞狗跳的,别说你们自己痛苦不堪,就是如初看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你们夫妇强扭在一起,还不如好聚好散算了。”婚姻若变成一把双刃剑,只有伤人伤己,分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何妈妈愤愤地说:“要想我离婚,除非我死!反正我这一生是完了,凭什么让他好过?他想跟外面的狐狸精双宿双飞,没门!”她反正是绝望了,怀着临死前拉个垫背的这种心理,不肯放过何爸爸。

    何姑姑还在说:“你这一生哪就这么早能完了呢?离了婚出去做点儿事,比死气沉沉待在家里强……”

    话没说完,何妈妈就站起来指着她鼻子冷笑:“你这是当他的说客来了?怪不得,你们是兄妹,心自然是向着他的,你们当我是什么?穿过不要的衣服吗?由着你们兄妹俩糊弄!”

    把何姑姑说得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提了行李就走。何妈妈也不拦,看着她甩门而去。

    何爸爸下来,见妹妹不在,连衣服行李都一起消失了,又见何妈妈僵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抬头看看敞开的大门,心里知道糟了。这个妹妹,脾气大着呢,一言不合,给人脸色不说,抬脚就走。她本来就不肯住家里,嫌不得清静,说要住宾馆,还是他说:“大过年的,你出去瞧瞧,有谁好不容易回趟家还住宾馆的?让亲戚朋友知道了,只当我刻薄。”她才勉为其难答应住进来。

    和妻子是无话可说的,他只得穿了衣服,开车去了趟宾馆。何姑姑气还没有消,皱眉说:“好心当成驴肝肺,有这么糊涂的人吗?”何爸爸默然半晌,只得说:“你嫂子自从生病以来,情绪一直不稳定,你多担待担待。”

    何姑姑没有话,好半晌才说:“她这个样子,如初看了多不好。我见如初红着眼睛不说话的样子,真是心疼。好好一个孩子,被折磨成这样!”何爸爸唯有叹息道:“还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呢。”他也知道妻子的想法,如果一辈子不肯离婚,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何姑姑便说:“那你们不能一直这样拖着如初啊,这要给她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何爸爸长长叹了口气,说:“所以我想尽快送她出国。”何姑姑也赞成他的主意,说:“出去念书也好,对她的前途有益。她念这个国际学院迟早也是要出国的,若不出国,真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私立学校的文凭,在国内来说简直是一张白纸,一无是处。

    何爸爸点头,“她从美国回来那会儿,我就在给她办出国留学的手续,现在差不多齐全了。这次让你回来,就是想让你带她一起走。这孩子还是不肯原谅我,现在都不大跟我说话了。”想到这里,心里凄然--原本亲密无间的父女,突然变成现在这样,怎么能让他不伤心呢?

    果然,接下来何如初又不跟爸爸说话了,任凭他说什么,就是不理不睬,全当没听见。何妈妈一见他回来就没好声气,轻则冷嘲热讽,重则破口大骂,连大过年的家里还是这样哭哭啼啼、鸡犬不宁,真是凄凉至极。

    何姑姑一直住宾馆,实在看不过去,便把何如初接出来住,叮嘱说:“缺什么就问服务员要。”但是何如初除了找林丹云、韩张说说话,整天都闷闷不乐,闷在房间里,不大肯出去。

    正月初六,钟越翻着电话本给老师、同学打电话拜年,碰巧张炎岩也给他打过来。张炎岩先说了几句吉利话,然后问:“明天来不来上临?”他不解,问:“你有什么事儿吗?”张炎岩笑:“明天是二月十四号,你不来看何如初啊?”他才惊觉过来,原来是****节。仔细一想,怪不得在他家那会儿她一直问他正月去不去上临呢,竟是这个缘故。

    钟越心里一动,笑而不答。张炎岩便说:“你来吧,反正大家都想见见你,同学之间也有大半年没见了,一起吃顿饭。来了就住我家,离车站又近,你来回都方便。”他听了,心里想着何如初,不知道她好不好,于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