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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没觉得,一个月的时间会是如此漫长,我对其他事情全无心思,整天只希望时间快点过,每过一天,便在日历上画一个叉,以前,我曾觉得这是非常无聊的举动,但现在,看着这些叉一个一个增多,心情也跟着逐渐雀跃起来。

    提前十天,就迫不及待地给大伯打了个电话,他听说我们要去,表示非常欢迎,说正好那时候,村里有个祭典,会非常热闹。之后的十天,对我们来说,都变得异乎寻常的难熬,我自不必说,玄麒则是因为听说有热闹而万分期待。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出发的前夜,我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虽然白天还是很热,但晚上已经凉快了,房间里有蚊香缭绕的白烟——夏夜里蚊香的气味,总会给我带来莫名的安全感。没有开空调,床边就是窗户,躺着望出去,天上一轮明月,在薄薄的云层里忽隐忽现。

    仔细想起来,也只有伯父和叔叔,是和我们往来比较多的亲戚,小时候,爷爷出去旅游时,他们都会轮流来照顾我们,但不知为什么,只要爷爷一回来,他们说不了几句话,就会闹得很不愉快。印象中,伯父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布鞋,带来一篮子一篮子的鸡蛋。

    “青鸾?”有人在门外轻轻叫我。

    我侧过头一看,是玄麒。

    “你也睡不着吗?”他走进来,坐到床边问。

    我“嗯”一声,继续望着窗外的夜空。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伯父常常说着说着就会和爷爷争执起来?”看来,他也和我一样,因为回忆着往事而睡不着。

    我又“嗯”一声,没有说话。

    他轻轻叹口气。说:“有一次。我听到他们争执地内容。那时候太小。大部分都没听懂。但是对伯父说爷爷怪力乱神印象很深。他还说。这样对我们不好。”

    我只能苦笑:“如果没有爷爷地怪力乱神。我们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是啊。”他说。“开始爷爷也没怎么搭话。是在伯父说了一句话以后。他才恼地——伯父说‘守着那座山。根本没必要’。爷爷当时很生气。说这是祖上留下来地规矩。谁也不能破。”

    顿了顿。接着道:“我一直在想。爷爷以前到底是干什么地。他认识地人。为什么都和常人不一样。”

    是啊。爷爷以前到底是干什么地。这个问题。我也经常会想起。记忆中。他总是时不时地。就会出去十天半个月。说是去旅游。可从来没有带回来过照片。或是纪念品。书房里。也完全没有这样地东西。

    “人老了。趁着还能走动地时候。多走几个地方。不用拍什么照片。全都记在这里。就行了。”一次爷爷回来后。我曾问他要过照片。他当时指了指自己地脑袋。这么回答我。

    “爷爷是我们最亲近的人。”沉默许久,玄麒幽幽地说,“但是自从他走了以后,好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给我们留下这样的东西,留下这样两个人,却没留下只字片语,还有,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想,他也是知道的……”

    我深感赞同,却无言以对。

    又叹口气,他站起来往外走:“睡吧,明天要赶路的。也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哪一天,所有的谜都会解开的。”

    想想,也只好这样,现在所有的事,对我们来说都毫无头绪,需要解开的谜,实在太多,前路是凶是吉,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

    梦里,又回到了儿时,也是这样凉风习习的夏夜,满院子都是孩子的笑闹声,热闹非常。爷爷坐在屋子门口微笑地看着我们,身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几块吃剩的西瓜。空气里,西瓜的清香还没有完全散去,他坐着的椅子,不时发出轻微的吱嘎声,手里的蒲扇,摇散了蚊香缭绕的白烟。

    “青鸾,不要回头。”忽然,场景一变,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爷爷严肃的脸,蓦地出现在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

    我猛地醒过来,满身是汗,看看手机,快要五点了,窗外,已经微微有些发白。票是早上六点半的,也差不多该起来了。

    门外有些响动,听起来,玄麒已经在卫生间洗漱了,间或还可以听见一两声猫叫——是了,妙妙也会跟着一起去,为此,我还特地去买了一个可以双肩背的猫包。

    这时有人敲门,玄麒急匆匆跑出去,进来的时候,听到沈天晖的声音。

    我换好衣服走出去,发现客厅里站着的不只沈天晖,还有巫炀。

    “你也去?”我问巫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