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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氏不出声,心中却在细细思量徐氏的话。对于褚玉瑭临阵逃婚的事情,她是从来都没有设想过的。在此之前,她也完全没有预料到那个从小就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乖孩子会如此大胆任性。

    “事到如今,说那么多以前的事也没用了。必须尽快把玉儿找回来,不然拖久了,柳家那里也没法交代。况且,褚家商号还等着她担当重任,时间耽误不起。”严氏理了理思绪,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徐氏想要上前挽留,却毫无作用。自从老爷病故,褚家就靠着严氏领着褚玉瑭苦苦支撑。这些年来,仰仗着日渐成熟的贺明宣还有一众对褚家商号忠心耿耿的老管事们,才勉力守住褚家的产业。

    褚玉瑭瞒了所有人,偷偷逃到京城,徐氏对严氏心存愧疚。可是回想起离别前夜,褚玉瑭对自己说起的那些初闻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又让她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毕竟褚玉瑭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的心肝宝贝。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女儿遭受一次死亡之罪了。

    褚玉瑭叩别她时,母女间的对话,徐氏牢牢守在心上,嘴上半个字没有透露。现在她只盼着玉瑭在京城能够一切顺利,按照她们商量好的计划,割断贺明宣与京城康家的合作关系,这样才能有效制止贺明宣对褚家商号的侵蚀。

    这件事,本来要是能够得到严氏的帮助,自然是事半功倍。可是想到柳家,徐氏就断然地摇了头。柳瑜安是十年前就被严氏相中的儿媳人选,这十年来,无论柳家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无论柳瑜安和褚玉瑭之间发展成什么样子,都不曾动摇过严氏的心意。

    贺明宣,柳瑜安,这些她曾经视为儿女的人,如今都成了披了人皮的豺狼。徐氏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江南为褚玉瑭尽力拖住这些人,让女儿有尽可能多的时间去实施计划。

    即便如此,徐氏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褚玉瑭从小就锦衣玉食地被圈养在褚家里,什么事都没有经历过,什么事也不需要她真正去操心。现在仅凭自己一个娘家远亲的地址,就千里迢迢去投奔。且不说能否安然抵达,就算真地找到了,按照褚玉瑭的能力,是否又能顺利说服求得援助?徐氏对此并无信心,但被逼到绝境的母女俩,也只能出此下策,奋力走出一条生路。

    若无其事,避免打草惊蛇,静待褚玉瑭归来,这就是徐氏要做的。只希望,严氏找到褚玉瑭的时候,一切都已顺利办成,徐氏走到庵堂,祈求佛祖给予女儿多一丝的眷顾。既然重生这样的千古奇事都能发生在女儿身上,那么反败为胜也不是完全不可,徐氏心底仍是替褚玉瑭存了一份胜念。

    在京城与康家的合作,迟迟没有进展。在弘愿寺没能如愿当面跟褚玉瑭对质,令康友之很不满,进而迁怒于贺明宣。加上褚家商号在江南的事物繁多,他又不肯放权,许多事情都要等他回去最终拍板。贺明宣就算是想在京城多耗几日,也找不到理由。

    其实他匆忙返程,也因为心里一直担心褚玉瑭突然康复,那么等他回去的时候,柳瑜安已成他人、妇。这虽然是无法避免的事实,但他心里总是存了一点侥幸,希望在最后关头能有转机。这忐忑不安的情绪环绕在他心头,惹得他的身体越来越疲惫。

    疲惫不堪的人除了贺明宣,还有无辜的褚玉瑭。

    “阿嚏!”褚玉瑭那夜睡到贵妃榻上,次日醒来就因着凉病了。现在已经几日了,喝了药却仍是觉得乏力得很。

    “姑爷,这是刚煎出来的药,快趁热喝了吧。”积云端来药,却不见姑爷反应。

    “我不喝。”褚玉瑭靠在榻上,病恹恹的,口气却很坚决。

    “怎么今日突然就不喝了呢?”积云不解,这又不是第一回喝了。

    “我要娘子喂我。”褚玉瑭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施婉琬的身影。

    积云的身子一僵,生硬地笑着说:“姑爷,小姐被老爷叫去书房了。要好一阵才能回来呢,刚才她特地吩咐我们好好伺候你服药。”

    褚玉瑭抬起眼皮,问:“去见家长了?”

    反应了好一会儿,褚玉瑭突然起身,想要出去。

    这把积云吓住了,连忙将药放在一旁,要去阻拦。她口中还不停念叨:“姑爷啊,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生病了,可不能再乱跑啊。不然就真地要叫大夫来了啊。”

    褚玉瑭忙着穿外衫,边对积云说:“不能让娘子一个人面对家长的,我要去陪她。”

    话刚说完,施婉琬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褚玉瑭刚要开口,就听见施婉琬清冷地问:“我的家长,我自然可以应付,你担心什么?你有没有好好吃药?是不是答应过我的话,转身就忘了?”

    一连串的发问,让褚玉瑭瞬间安静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施婉琬,还不等施婉琬再开口,褚玉瑭就手脚爽利地顺着她的视线,将桌上的药喝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