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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拢香仿佛没有梦醒一般,茫然张口:“玲珑,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玲珑几乎马上否认道:“御女胡说什么呢?您对玲珑恩泽深厚,没有您玲珑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无奈论如何,御女对玲珑而言都是有情有义的恩人。”

    一滴泪从拢香眼里缓缓滑落,她自嘲笑道:“是么,可是我罔顾了司衣大人和司衣房众姐妹的生死,罔顾了宁氏一族被抄的耻辱。司衣大人被赐死,春雨她们遭严刑拷打,还有当年宁家如何家破人亡,我都是亲眼看着的……如今我却成了御女,安然的享受着看似太平的日子,呵呵,御女,不过卑微的荣华就能让我乐不思蜀。”

    原来春雨玉燕的事她早就知道,玲珑竟一点没看出来,她到底藏着多少心事,藏得这样好?

    玲珑紧紧握住拢香的手,稳住心神,刘氏和司衣房众人的事何尝不是玲珑心头之痛,可要是她都稳不住心神,谁来劝拢香。于是坚定道:“是五娘与御女说了什么,御女糊涂了么?司衣大人的事,宁氏一门的事,难道是御女能先知操控的?即便是您成为御女,也不在愿与不愿。”

    拢香眼含泪光看玲珑,玲珑知道她能听进去,接着道:“御女可曾记得,当日您接我入司衣房曾说过,往后很多事可由不得我们自己,如今不就是这样么?不管是成为宫女还是成为御女,其实御女早就知道,很多事起都由不得自己,怎地现在忽然难过起来?”

    拢香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吸口气道:“是啊,都由不得我们。”

    玲珑点点头,极认真道:“既是由不得又何来罔顾之说。您成为御女,是云絮斋的主人,御女的荣辱就是云絮斋上下的荣辱,您的荣华就是玲珑的荣华,御女的荣华别人稀不稀罕,玲珑可稀罕得紧!”

    玲珑不知道皇帝会不会了解拢香,会不会心疼拢香,她与拢香相处这几年,看见拢香一直沉稳持重,对比自己像拢香这个岁数时,不过是个普通学生,所作所想多凭一己之愿,而她却处处身不由己,她心疼拢香!

    她想告诉她,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她心里背着宁氏前仇和刘氏之死的愧疚,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的罪孽,即便她想逃避,也不是她的错。两人深深对视,过了片刻,拢香终于想通,声音软软地道:“果真是我糊涂了。”说着用手绢擦干脸上的泪痕。

    玲珑暗自松了口气,待她收拾好情绪,问道:“御女是今后学琴,是请林娘子来教还是请今日的五娘?”

    拢香思索一会儿道:“还是请林娘子吧,我习惯了。你去叫彩霞进来。”

    “是。”正好彩霞送了五娘回来,玲珑把她叫进屋,彩霞用眼神询问玲珑,玲珑微笑让她放心。两人一同进去。

    屋内拢香已眸光静敛,慢慢道:“彩霞,寻个没人的时候去打听一下,那五娘现在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难处,如果有的话就来回我,悄悄接济着就是了。”

    “是。”

    彩霞看着拢香,默默良久,久到玲珑以为她有什么和拢香说,正要看她声色,只听她忽然道:“方才御女只顾着弹琴,头发似乎有点散了呢。”

    拢香忙抚上自己的云鬓,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整洁美貌,不好意思笑道:“是么?快叫红染她们过来给我再梳梳头。”

    玲珑喊红染翠鸣进来伺候拢香更衣梳头,补过妆后再看不出她哭过的痕迹。彩霞果真去打听五娘的事,结果怎样玲珑却不得而知。

    几日后的午间,彩霞和廖姑姑不知为何吵了起来。那时拢香正在午睡,玲珑一个人守在屋里练字,翠鸣忽然跑到门口叫她。

    “怎么回事,急急忙忙的,当心别吵着御女。”

    翠鸣是跑过来的,额前几缕发丝沾着汗水,她压低声音道:“玲珑姑娘快去看看,彩霞姐姐和廖姑姑吵了起来。”

    玲珑叹口气,似乎最近叹气的次数变多了,早知道彩霞和廖姑姑不和,但从喂真正吵起来过,现在吵起来,她还要想该怎么劝和了。

    玲珑揉着额角,嘱咐翠鸣:“你先在这伺候着,我过去看看,记住,先别惊动御女。”

    廖姑姑和郑夏负责云絮斋内外事务,云絮斋里另辟又一处屋子专与他们二人,此时那房子就成了廖姑姑与彩霞的战场。没走近便听见里面有呵斥骂声,外面已经围着一群宫女太监,玲珑上前在他们身后清咳两声,他们发觉身后有人来,纷纷退让,玲珑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廖姑姑和彩霞隔着一张矮桌相对,气氛箭弩拔张,染红居然也在屋子里,就站在彩霞身后。

    玲珑扫了一眼门外围观的人,抖着威风沉声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太监宫女们纷纷散开,有几个还回头张望,玲珑突然觉得恼火起来,全都瞪回去。